項言禮小心翼翼地收拾行李,邊收拾邊觀察以池的表情。
以池訂的機票、以池訂的酒店、以池做的遊玩攻略。
此刻全成了泡影。
就算脾氣再好的人,也應該表現出一絲絲不情願或者生氣吧?
但是沒有,反而,以池還在幫他收拾行李。
難道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項言禮試探:“這次輪到我道歉了,抱歉。”
以池頭也不抬:“沒關係。”
項言禮在軍校培訓過觀察微表情,以此來判斷犯人有沒有在撒謊。但這項技能對以池無用。
以池幾乎沒有表情,跟他認識到現在,一直都是冷臉。
就算偶爾的笑一下,也是皮笑肉不笑。實在是讓人看不出來他的喜悲。
雖然老婆不怪罪,但也不能真的就這麼相安無事了。
項言禮說:“等我解決完事情,立馬過來陪你。爭取,在你發情期之前。”
“再過來?”以池停下收拾的動作,清透的雙眼看過去,說,“沒有必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項言禮確認道。
“是的。”以池說,“蜜月就這麼結束吧。”
項言禮徹底迷茫。
他已經快三十歲了,從小到大見過的人形形色色,危險分子殺人犯潛在的反社會人格等等,沒有一個讓他如此費腦筋,搞不懂。
以池注意到項言禮在盯著自已看,眨了眨眼睛,“怎麼了?”
項言禮直接問:“以池,你生氣了嗎?”
以池:“?”
以池仍不冷不淡,“我生什麼氣?”
項言禮沒有解釋。
以池頓了一秒,反應過來,“上校,我真的不介意,剛剛電話我也聽了,情況緊急,對比起重要性,保家衛國比新婚蜜月重要不知多少倍,您有任務在身,我怎麼會生氣?”
以池很懂事,項言禮想,有點過分懂事了。
第二日,兩人起了個大早。
臨走前,以池趁項言禮洗漱時在落地窗前拍了張照片。
藍天碧水,陽光在沙灘上打了一層光暈。
如此美好的風景,以池沒有一絲留念地垂下眼睫,轉手發了朋友圈,僅李適河一人可見。
只隔了一晚,夫妻兩人又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到滿城。
路途,以池在戴眼罩前提醒道:“提前回來這件事,需要對我的父親保密,他若是知道,對你,”
對我。
“不太好。”
“實在抱歉。”項言禮第二次為提前返程道歉,“辛苦你幫我瞞著。”
以池搖頭:“不辛苦。”
他求之不得。正發愁不知如何度過這漫長的半個月。
飛機落地,軍部的車在出站口最顯眼的地方停著,車旁站著個alpha,一身軍裝,看到項言禮後敬了個軍禮。
項言禮沒搭理他,隔著一段人群,停下腳步。
“蜜月,我會補回來的。”
話落音,以池的後脖頸一熱,項言禮的手爬上他的後腦勺,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以池僵站著,顯然是沒反應過來。
項言禮擅作主張,勾了下以池的小拇指。
“那就是嫂子啊?”
車已經駛出一段距離了,徐溢之還在扒車窗,“真好看,怪不得一說要相親,滿城一半的alpha都去了,項上校可真有福氣,怎麼沒帶我過去打個招呼?”
項言禮的假期被迫結束本就不爽,眉目間已染上了些煩躁,他一記眼神朝副駕駛上的徐溢之掃過去,冷冷道:“不是說行動緊急?”
徐溢之立馬捂住了嘴。
以池坐上出租,司機問他要去哪裡。
以池報了個酒吧的位置。
這個點酒吧還沒開始營業,以池推門進去,一眼看到插著腰在指揮員工的艾淵。
他沒說話,艾淵卻像是感應到了一樣,一扭頭,眼睛大了一圈:“小池寶寶!!”
艾淵忙撲了過去,抱著以池又蹦又跳,“你不是在度蜜月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以池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把提前返回的原因告訴了艾淵。
“操!”艾淵氣得叉腰,“他怎麼這樣啊,就這麼丟下你不管了?小池,你都不生氣的?”
生氣?項言禮也問過他是不是生氣了。
以池很遲鈍地問:“我該生氣嗎?”
“怎麼不該?”艾淵道,“你辛辛苦苦做的蜜月攻略,又訂機票又訂酒店,坐那麼久的飛機,還為此請了假,他一個‘行動緊急’讓你的辛苦付之一炬,你不該生氣嗎?”
“可他是去做正當的事,我沒有理由生氣。”
“我當然知道他是上校,聯盟裡的事比較急,但就算如此,你也得有生氣的情緒啊。”艾淵說得頭頭是道,“你就應該嘴一撅,眉頭一皺,讓他甜言蜜語地哄著你,討要被放鴿子的補償,他是你的alpha,這是他該做的。”
以池搖搖頭,“算了吧,我真的沒有多生氣,你說得這些,不像我。”
“不像你?你應該是什麼樣的啊?”
“穩重、冷靜、懂事、有教養、通事理。”以池想了想,說,“李適河要求的。”
他需要做一個合格的賢內助,像李適河那樣。衝丈夫發火、讓丈夫浪費時間哄自已、討要丈夫的補償,這些行為都是禁忌。
艾淵知道以池在怎樣的一個家庭下長大,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眼中的心疼又加深了些,“小池……你怎麼這麼可憐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逃離以家?”
以池纖長的睫毛垂下,身側的手突然摸向自已的小腹,“大概要等我,有了項家和以家聯絡的紐帶後。”
艾淵皺眉,“真要是有了,你捨得離開嗎?”
“不捨得也要捨得。”以池說,“這是我唯一能逃走的機會。”
要瞞著李適河自已從國外回來了,以池不敢在手機上消費,怕被李適河發現——李適河隨時都能查他的賬單。
這幾天他打算在艾淵的酒吧裡幫忙端端盤子,混口飯吃。
晚上,酒吧燈光昏黑,勁爆嘈雜的音樂再加上空氣中還瀰漫著的菸酒資訊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環境並不算舒適。
但以池卻很喜歡,因為這裡是艾淵的地盤。
艾淵是他活到至今,唯一一個不在李適河控制範圍內交的朋友。
他穿著酒保制服,戴上口罩,遊蕩在酒吧各個角落,時不時看看在舞臺上辣舞的艾淵。
艾淵總能跟他對視上,然後衝他拋媚眼。
凌晨四點,酒吧裡的人逐漸散去,艾淵把以池帶到他樓上的房間,“辛苦你了,集團總裁,跑到我這端起盤子了。”
“工作又不分高低貴賤。”以池擦了汗,摘掉口罩,“能幫到你就好。”
艾淵要說什麼,鼻子突然皺了皺,“小池,你沒貼資訊素阻隔貼?”
“怎麼可能。”以池道,“酒吧那麼多alpha,不貼早被扒光了。”
“那我怎麼能感受到你的資訊素?”
“……?”
以池一頓,拽著衣領嗅了兩下。
玫瑰的花香成倍地從腺體溢位,是資訊素阻隔貼都擋不住的濃烈。
“我發情期好像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