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找出光送他的那包香菸。
自從和賽麗娜合體後沒再用過，剩下大半包。
他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似有若無的身體。
當初他是那麼排斥這個透明的自已，如今，卻享受其中。
“呵！”
李想笑了，想到沉睡在深海的那具身體，他不再糾結了。
有時候，人總是一瞬間就放下了堅持了很久的執念。
李想不再糾結自已是誰，從哪兒來。
而是……他想做誰。
李想抽出一支菸，點上吸了一口，鏡子中的人逐漸立體起來。
“我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又都不是我。”
他笑著抬手向鏡中的自已致敬。
一想到以前的那個李想，大概早就淡化在別人的記憶裡了。
也該釋然了。
李想輕快的走在深港的大街小巷，感受著陽光空氣，還有街上不時投來的目光。
曾經那個陽光帥氣的青年似乎又回來了。
深港的集市無比熱鬧，李想穿行其中，並不想買什麼，只是想感受一下人類的煙火氣。
曾經的李想是十分討厭到這種地方來的。
“你們就不該生我，窮成這樣兒生什麼孩子？
今天要是給我拿不出來錢，我就把你的三輪車給賣了。”
大嗓門兒的青年男聲吸引了李想的目光。
前面不遠處的路邊已經被不少人圍了起來。
聲音就來自那裡，看樣子吃瓜群眾不少。
李想搖了搖頭，他可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
“你這個不孝子，你說什麼？我和你媽把你養這麼大容易麼？
天天問我們要錢，家裡錢都讓你敗光了。
今天，你就是把我這個老頭子打死，我也拿不出錢。”
這聲音，有些熟悉……
李想記起那個賣番茄的老漢？他停下了腳步。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都在罵那個青年不是東西。
李想分開人群，那輛破舊又熟悉的三輪車就停在路邊。
三輪車的四周散落一地的番茄，有些已經被踩的稀爛，紅色的漿汁像血包爆了一地。
一個年齡約莫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雙手叉腰，一副氣勢洶洶氣急敗壞的樣子。
他對面，那個賣番茄的老漢跌坐在地上。
一張黝黑且皺紋橫生的老臉上，汗水摻雜著淚水積滿眼下的皺紋。
老漢臉上那絕望的表情，像根刺扎進李想的眼中。
吃瓜群眾:“太不像話了，哪有兒子打老子的。”
“就是呀，報警吧，大逆不道啊！”
小夥子轉身沖人群大吼：“都特麼給老子滾，湊什麼熱鬧，小心看瞎你們狗眼。”
李想：“小兄弟你說話太沖了，給大家道歉！”
青年上下打量對面來人，高大魁梧，衣著不凡。
儘管看著這人就不好惹，但青年還是清了清公鴨一樣的嗓子，罵罵咧咧。
“哪兒來的閒人，管起老子來了，你是吃飽了撐的吧。
道歉？我道你媽。”
“啪！”
李想一個耳光打在青年臉上，人群一下安靜了，都把目光放在李想身上。
緊接著響起一片掌聲。
“打得好！這小子就該打！”
……
青年捂著臉頰，臉已經腫脹成豬肝色，二話不說直接捋袖子一拳打了過來。
由於個子矮李想一大截，他不得不踮著腳尖兒。
李想伸出一隻腳輕輕一踹青年腳踝，他下盤不穩膝蓋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正衝著老漢的方向。
人群一陣鬨笑，青年頓感無地自容。
想站起來卻被李想死死的按著肩膀，動彈不得。
“你可以不給大家道歉，但你要跟你老子道歉。”
李想手指著老漢，眼神冷峻。
青年知道敵不過李想，但也咬著牙不肯服軟。
僵持了片刻還是老漢開了口。
“小夥子，你放了我兒子吧，我不用他道歉。”
老漢的眼中流露出對青年的心疼。
李想輕嘆，罷了，他鬆開了手。
他走過去扶起老漢，青年迅速起身，並沒有停留而是衝出人群，揚長而去。
人群一片唏噓，沒了熱鬧看，漸漸散了。
老漢被李想扶著坐在三輪車沿上，手扶腰胯面露痛苦之色。
李想幫老漢揀起地上的番茄。
“老伯，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老漢卻擺了擺手拒絕了。
“這還有好多番茄呢，我要賣完了才能回去。
謝謝你小夥子，我也沒什麼好謝你的。
你要不嫌棄的話，我車上的番茄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李想看出老漢的腰有毛病，把老漢扶下車，坐在車旁邊的小板凳上。
順勢把手伸進老漢衣內，放在老漢腰部。
一陣冰涼傳遞到老漢體內，老漢一下直起腰。
“小夥子，你手怎麼這麼涼啊？”
李想微微一笑。
“衣服穿得少，手涼冰著老伯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老漢手指了指三輪車的車把。
“你要不嫌棄，我那件破外套你先披著吧。”
說著站起身準備去取衣服，老漢驚喜發現，腰竟然不疼了。
“誒？我腰不疼了，這、這怎麼回事。”
李想：“喲！那好事呀，真是巧了。”
老漢一樂，臉上的褶皺更加深刻了，他高興的來回走了幾步激動的不得了。
見老漢開心，李想也高興。
剛才和老漢身體接觸時，對老漢的事也感知到了一二。
老漢名叫於榮光，剛才那個青年是他不成器的兒子於來，是個養子。
老於家境清貧，中年拾得兒子於來，自然是如獲珍寶。
溺愛多了些，結果養出了個白眼狼。
老於沒少受那個養子的氣和欺負。
不過，那個於來並不知道他是於榮光撿來的孩子。
趁老於賣番茄的空，李想找了一家路邊的小館子，給了老闆錢讓他去買老於的番茄。
這種得錢又得物的好事兒，飯店老闆自然樂得答應了。
老於一下賣光了全部番茄，而且多年腰疾也不疼了，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他認為這全是李想給他帶來的好運氣，說什麼都要請李想吃頓飯。
李想見老於這麼熱情，也就沒有拒絕。
就在那家買老於番茄的館子裡點了兩盤水餃，一碟冷盤和一碟花生米外加一瓶白酒。
李想這吃飯是真的不行，但也不想駁了老於的面子。
無錯書吧兩人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服務員端來了茶水。
兩杯茶落肚，老於的話匣子算開啟了。
李想這才得知，老於是一名退伍軍人。
說到唏噓處，老於還幾度傷神。
但他沒有提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或許是覺得沒面子吧。
李想也沒問他，只是默默的聽他傾訴著肚裡的苦水。
直到服務員把兩盤熱騰騰的餃子和菜都端了上來，他這才收聲。
“小夥子，我們有緣啊，今天多虧遇見你。
你簡直就是我老於的幸運星，叔敬你一杯！”
“於伯以後就叫我李想吧。”
老於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
“以後？這麼說，我們以後還會見面？”
於榮光怎麼會看不出來，李想和他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他覺得李想跟他投緣，他很喜歡眼前這個小夥子，但他絕沒想過他還能和李想有以後。
“我也覺得和於伯有緣份，我孤身一人在深港打拼，親人都不在身邊。
於伯你讓我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
聽李想這麼說，於榮光眼中竟有些溼潤。
他想到了於來，自已辛苦養大的兒子，遠不及眼前這個和自已萍水相逢的陌生青年。
我要是有這樣的一個兒子該多好。
於榮光端酒杯的手有些顫抖，他仰頭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兩個人推杯換盞，很快聊得像多年的老友。
老於似乎很久沒這麼高興了，酒喝得有點多，李想只好騎著三輪兒把他送回家。
老於家就在老城區的一棟老舊小區內。
把老於送到家門口的時候，於榮光拉著李想的手久久不肯放開。
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