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紀摩疲憊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回來……的路上?回哪兒來的……”
“回你那裡去。”紀摩補充說明道,“怎麼了?”
“那個……你找到凜薇了麼?”
“找到了。”
“誒?”我本以為他沒找到,所以先回來了,結果他竟然說找到了!那找到了為什麼回來了?
“在礦區南邊的一個廢棄莊園裡。之前礦區裡的那幾只‘鬼’可能就是尋著她來的。我也去礦區找了一下子墨,沒找到,所以姑且先回來了。你狀態不好嗎?”
“沒……沒有……那個……從凜薇那裡拿回令牌了麼?”我明知不可能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有。她把令牌藏在其他地方了。”
“凜薇把令牌藏起來了?她沒帶在身上麼?那我們去把它找回來!阮方說陸水塚神祠這邊已經準備好了,我拿到令牌就可以再回到一個月前了……”
“飛燕。”紀摩突然用無奈的語氣打斷了我的話,“令牌可以帶進去,但進入時空門之前要把裡面所有的靈都放出來的。”
“哈……”
“你記得莫家神碑被毀掉的原因吧?惡靈沒法帶進門裡面的空間的,它們會在進入之前把門毀掉的。”紀摩解釋道,聽我半天沒回音,他又低聲問了句,“明白了?所以也不是必須得帶著,反正回去後令牌也會變回碎片的……”
“所以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幫我找回令牌,然後帶我回到一個月前來著?”我突然反問他道。
紀摩似乎愣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答道,“是的……我沒打算把令牌找回來給你,但還是會帶你穿越回去的……”
“那你還去找凜薇幹什麼?你見到她之後,難道就問了一句‘令牌在你那兒嗎’,她說不在,你就回來了?”
“我……問了下她的計劃。她拿到令牌之後,應該是跟令牌中的靈進行了交流。”紀摩答道,“你和她都是很適合使用令牌的人。但區別在於,你的意志力很強,適合控制令牌;而她意志力並不強,容易受周圍事物影像,但也正是這樣,她才很容易讀取令牌中的靈的記憶。”
“……”我沒明白紀摩說這個幹嘛,但感覺他即將告訴我什麼很重要的資訊,所以雖然一肚子悶氣,也絲毫不敢打斷他的思路。
“她出於一定的緣由,想做一次穿越。她向我要求,讓我帶她回去。”說到這,紀摩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補充道,“我拒絕了。”
“她想穿越回去?”
“嗯。”
“因為你們不帶她回去,她就想殺我麼?”
“也不是……有個已故的人……靈魂在令牌裡……她跟那個人交流了,然後想回去見那個人一次而已。她想殺你應該是因為,如果能把你直接當做祭品犧牲掉,死迴圈就能解開了;或者如果這樣能逼迫你放棄巫女的身份,她成為巫女的話,她就可以更任性地向我們提要求了。總之,現在你對她來說確實是個礙事的存在。”
“那麼……你想讓她代替我成為巫女麼……”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我們就這樣尷尬地沉默了數分鐘,紀摩終於回答了我。
“如果你不再是巫女了,下一個巫女是誰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根據歷史資料來看,擁有令牌的人確實加成會大很多。我是覺得……你還是更適合卸下巫女的責任,好好活下去。只要你不自掘墳墓,那隻傻貓會守護你一輩子的……”
“你答應了凜薇,不再承認我是四神巫女了?失去了與你們的羈絆、失去了令牌、再做最後一次穿越,我就不再是四神巫女了……對吧?阮方那邊其實是為了這個做的準備……對吧?”我漸漸將自已的推測說了出來,忍著眼淚,說了出來。
又是片刻的沉默後,紀摩才勉強“嗯”了一聲。“我同意了,並且跟凜薇說過了。”
“阮方和月瑾也同意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在你狀況非常不好的時候。”
“貝絡呢?他也同意了?”
“應該還沒有。所以我拒絕凜薇帶她回去之後,她說她會主動去找貝絡。”
“貝絡……會同意的對吧……你們是在打算讓她成為巫女,然後犧牲掉她,對吧?”
“我不知道。貝絡最後會做什麼決定在於他。這些事,我們四個都沒商量過。只是現在我和阮方、月瑾的意見是一致的……”
“你把如何犧牲掉巫女的方法告訴貝絡或者凜薇了?”
“沒。不過令牌裡應該有個知道方法的靈,凜薇想知道的話很容易。我不打算把我曾經看到的告訴其他三位,我不打算干涉巫女的選擇,不會強制性地殺死巫女。當巫女決定要犧牲自已的時候,只要她做好心理準備了,我會成全她……”
“所以如果凜薇決定赴死,你也不會阻止她了?”
“是的。是你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生和死是你們自已的選擇。雖然我也不太贊同你們這麼做,但是你們執意這麼做的話,我……”
你……你不會在意我們的死活……說到底,還是隻有自已才靠得住!我突然羨慕起凜薇來,她的任性,她的果敢,她可以憑自已的力量去左右別人,而不是依賴他人、受他人擺佈……我……
或許是因為低血糖,我越來越感到疲憊,呼吸漸漸困難起來,手機也不知道結束通話沒有就從手中滑落了。我似乎聽到誰在叫我的名字,但……不管了……我的意識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竟全是慌亂的叫嚷聲和來來往往混雜的腳步聲!怎麼了?世界末日了?我動了動腦袋,脖子似乎扭到了,非常痠痛。這次相對於上次甦醒時的身體狀況更糟,腦袋感覺沉重不堪,不知道是不是又發燒了。
屋外已經是白天了,但具體幾點了,我也不知道。床鋪旁邊的小矮桌上放著一些速食品,大概是他們一直沒趕上我醒著的時候給我提供食物,於是最後就準備了這些吧……
我吃力地爬起來,感覺真心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於是抓起了一些食物,用嘴撕開包裝袋,一邊單純為了補充體力而生硬地咀嚼著,一邊朝屋外挪去……
陰沉的天空籠罩著寂寥的庭院,方才的喧囂聲此時已經轉移到外面去了。此刻的庭院空蕩無一人,顯得格外荒涼。我好不容易把口中乾澀一團的麵粉嚥下肚,忍著一身的痠痛不適往院外走去。
剛出院門,就遇到正打算往裡走的月瑾。他一見著我,像被嚇著了一樣連忙往後跳了一步。“你……醒啦……”
“外面怎麼了?”我一邊瞥視他身後那往來不絕、慌亂的人影,一邊問道。
“哦……莊家的少爺,也就是莊裕的弟弟病情加重了。”
“莊裕的弟弟?”我想起來莊裕好像時不時提起過這麼一個弟弟,雖然沒見過,但沒想到這會兒竟然……“什麼病啊?”
“先天性的心臟疾病。身體一直很弱,都拖了十幾年了。這會兒莊裕不在,他突然發病得快不行了,所以莊家這會兒都亂套了!”月瑾苦笑了兩下,“你怎麼樣?看上去還很沒精神的樣子啊,要不再躺會兒?”
“今天23號?現在幾點了?”
“快下午三點了……”
“時間不多了……”我呢喃道。
“嗯,時間不多了。”月瑾跟著重複了一遍,然後問道,“你要去神碑那邊嗎?現在那邊暫時應該還沒什麼危險。莊家的人因為二當家病重,都跑回來了,不過阮方還守在那邊。你要去的話我帶你過去。”
“紀摩還沒回來麼?”
“回來過一次了。看你還昏迷不醒,他就去車站了。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來,以防萬一,還是先儘可能阻止列車事件發生。”
“他打算怎麼阻止呢?”
“嗯……如果你到明天傍晚之前還沒法起床的話,紀摩和阮方可能會考慮也乘坐上列車吧?他們倆的話,應該至少可以降低爆炸的波及範圍並找到炸列車的兇……”
“貝絡呢?他有聯絡過你們麼?或者凜薇有聯絡過……”我最後問出了我最關心的兩個人,但還沒問完,就看到月瑾的表情明顯變得很為難了。
“沒……沒有……”月瑾半遮半掩的回答讓我不禁起了疑心。
“真的沒有?你們三個是把貝絡孤立了麼?你們應該不會三個都選擇幫助凜薇成為巫女,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貝絡給你們攪黃了吧?”
“誒?”聽我這麼一說,月瑾徹底怔住了!他用那雙靚麗的咖啡色眸子直直地盯著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