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司鶚似夢似醒中聽到耳邊的窸窣聲,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迷糊的視線內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窩在自已的懷裡亂蹭。
“嗯……”司鶚的喉嚨裡翻滾著渾厚的悶哼,“子彈,別鬧……”
“小鳥……”安擇的聲音很輕,委屈巴巴的,“頭疼……”
司鶚的手掌穿入他的髮絲,一下下順其自然地揉捏。
安擇抬起頭,痴痴地盯著司鶚的睡顏,他睡得迷糊,連眼睛都沒睜開,有力的五指按摩著自已脹痛的後腦,安擇悄然湊上去親吻司鶚的唇。
他聽到自已有力的心跳撞擊著胸膛,如火山爆發般噴薄,他知道司鶚一定有魔力,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的魔力。
晨曦透過窗幔灑在大床上,司鶚緩緩睜開眼眸,瞧著安擇近在咫尺的面龐,陽光散落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層夢幻的光圈,怪不得自已從頭到腳都暖烘烘的,睡得很舒服。
“唔……”
安擇俯身,扣住司鶚的十指壓在柔軟的床墊上,兩人躺在床上擁吻。
司鶚盯著天花板感到眩暈,下意識地側過頭瞧向床頭,那裡什麼都沒有,他們在自已的臥室,自已的床上……
安擇捏著他的下巴,柔聲道:“小鳥,專心一點。”
“什麼都不要想。”
司鶚回神,盯著他,初醒的眸子銳色不減,嗓音帶著獨特的沙啞,輕笑道:“你有本事讓我什麼都不要想嗎?”
安擇撐起身,脫掉襯衫露出白皙光潔的胸膛,“我可以試試。”
司鶚微愣,他有時好像也沒有那麼娘娘腔,唇瓣觸碰到溫熱的柔軟,司鶚揪著他的髮絲,這才想起來,“你的頭不疼了?”
“小鳥……”安擇含著他的唇輕聲喃喃道,“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什麼都不會想,什麼都不會怕……”
司鶚屏住氣息,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自已的唇角、下巴、脖頸、鎖骨……
兩人從床上滾到地板,整個世界天昏地轉。
管家站在門外,想要提醒兩人午餐都已經加熱過幾次,聽到臥室內的曖昧荒淫,收回敲門的手,無奈地搖了搖頭,到底是年輕啊!
“小鳥?”
“小鳥!醒醒?”
司鶚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煩躁地推開安擇,“我不做了!”
他不記得做過多少次,身體都快要散架了,再也不做了,自已從今天開始要做和尚。
安擇笑眼盈盈地瞧著他賴床,牽起司鶚的手親吻他的指尖。
“小鳥,今天你要去接老狼。”
他瞬間清醒了。
司鶚走出浴室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靠在床邊的安擇抬起頭,鏡片後的眸色一亮,合上雜誌,“小鳥,你要不要換一身?”
“什麼?”司鶚蹙緊斷眉,本來自已就渾身痠痛,他還沒事找事?
安擇走到司鶚面前,替他整理著領口,“不如換上傭兵公司的訓練服吧?”
“老狼他們雖說撿了條命回來,但被羈押幾個月難免有些怨言,如果你以老闆的身份出現恐怕會有距離感,他們也不會和你多說什麼,但你換上作戰服,大家都是戰友,就沒有顧忌和隔閡了?”
“還有,你想不想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留在公司,穩定軍心?”
“廢話!”
“那你就聽我的……”
安擇貼在司鶚耳邊神秘兮兮地開口,司鶚仔細想想,他說的確實有道理,轉身又走進換衣間。
等司鶚換上作戰服走出來,安擇還坐在沙發上翻雜誌,“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
安擇驚訝,“我也可以去嗎?”
司鶚扣著腰帶,漫不經心道:“我以為你會去,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我當然想去,那你等我?”
安擇走過去,經過司鶚身邊時偷偷吻在他的側臉。
“嘖!”司鶚推開他,“毛病!”
豪車停在機場外,司鶚神色嚴肅,一雙鷹眸緊盯著當地警方和軍方交接,他看到老狼一行人戴著手銬腳鐐,想著這段時間受得窩囊氣,攥緊拳頭骨節泛著青白。
安擇握住他的手,輕聲勸道:“平安就好。”
司鶚沉了口氣,沒錯,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等做完這些表面功夫之後,司鶚走下車,敞開手臂擁抱老狼,“兄弟,受苦了。”
老狼瞧著司鶚,重重地拍著他的肩膀。
回到傭兵公司,坐在飯桌上老狼藉著酒勁和司鶚大吐苦水,“這次是窩囊啊!咱們什麼都沒幹啊,讓人給算計的,吃了幾個月的牢飯不說,還差點挨槍子,這上哪說理去?”
“這是我的問題,本想拿下這筆單子能在國際上聲名鵲起,結果我們對當地的情報瞭解的太少,所以出了差池,這次我負全部責任。”
司鶚起身,端著酒杯,“我給大家賠個不是,這段時間造成的各種損失全部由我個人承擔,以及公司會給予大家應有的補償和獎勵,這筆訂單的全部收入會以分紅的形式打到每一位僱員的賬號。”
老狼摁住司鶚的手,“司鶚,這段時間你為我們哥幾個忙前忙後,說句實在話,就算你什麼都不做,最後打發我們一筆安葬費,所有人也講不出來什麼,咱們不就是掙得賣命錢嗎?”
“你夠義氣!夠兄弟!我們哥幾個以後跟定你了!”
“對!”眾人附和,“跟定你了!”
司鶚舉起酒杯,老狼與他碰杯,僱員們也紛紛起身敬酒,司鶚對上安擇的目光,那種肯定的,鼓勵的眼神,像是給自已注射了一支強心劑,如果日後能有人像這樣站在自已的背後,恐怕再大的風浪也無法掀翻他這艘巨輪。
他豪爽地一飲而盡,眾人奉陪大喊痛快!
酒到濃時,老狼拉著司鶚要他唱歌,“以前在軍隊就聽你唱過,嗓音真不錯,再唱一次給大夥聽聽?”
司鶚也不推脫,接過僱員遞過來的麥克風,垂眸想著歌詞韻律緩緩開口:Han pasado quince dias y seis horas(已經過去15天零6小時)
安擇驚喜,拿出手機悄悄地錄下來,他唱的是一首西語情歌,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磁性又渾厚高亢。
司鶚的身體微微擺動,手臂跟著節奏舞動著:Desde que te fuistes de mi vida(自你離開我的生活)
Lloro por las noches y duermo por el dia(徹夜不眠,日夜顛倒,傷心流淚)
Desde que te fuistes de mi vida(在沒有你陪伴的日子裡)
Si supieras que sin ti yo no s éser feliz(如果你明白,離開你我不知道如何快樂起來)
Si supieras que sin ti yo no s ésobrevivir(如果你懂得,沒有你我不知道如何存活下去)
安擇凝視著他,彷彿周圍的一切化作烏有,只剩下自已和他的二人世界,司鶚勾起的唇角,輕皺的眉心,連耳朵都是紅紅的也不知是被酒氣暈染,還是投入了感情,都牽扯著安擇的心絃,他所唱的歌詞,便是自已心中所想。
兩人是迥然不同的脾氣性格,可好像司鶚對自已有種與生俱來的吸引。
司鶚突然拉著安擇的手,安擇嚇了一跳,聽他爽朗地笑道:“這次的事多虧安擇幫忙,你們別再和我客氣了,要謝就謝他吧。”
“他可是我的好軍師。”
安擇怔怔地盯著司鶚,滿眼柔情,他想以後是不是經常會有這樣的場面,司鶚會把自已介紹給每一個人。
老狼笑道:“呦,小安總也在呢,來來來,喝一杯。”
安擇端起酒杯,“敬戰場上歸來的勇士,敬魚鷹!”
僱員們歡呼:“敬魚鷹!”
他凝望司鶚動了動唇,無聲道:敬我的小鳥。
司鶚盯著他仰頭痛飲,呼吸漸漸粗重滾燙,靠,今天的酒勁兒怎麼這麼大啊?
洗塵宴結束後已經很晚了,司鶚和老狼勾肩搭背地往辦公室走,安擇提醒道:“小鳥,我們該回去了。”
司鶚瞧了一眼腕錶,“你讓司機送你回去吧,我今晚在公司睡了。”
安擇還想勸他,司鶚已經摟著老狼走了,安擇明天還有會議,只好先回去。
等他回到家裡,洗漱後坐在床上,安擇撥通司鶚的電話,心情竟難得的有些緊張。
他還記得自已上一次滿懷期待,是媽媽因為安啟的事受到刺激從醫院裡醒來,他小心翼翼,渴望媽媽能像從前那般對待自已,結果只能在她的眼裡看到無盡的怨恨,從此他對任何事再沒有憧憬了。
“喂?”
渾厚的嗓音傳來,安擇的耳尖瞬間燒了起來,彷彿司鶚的歌聲再次響起,“小鳥,睡了嗎?”
對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睡了還怎麼接你電話啊?”
安擇聽到他那邊的呼嚕聲,想必是老狼他們已經睡著了,司鶚也是被自已吵醒的,雖然明知道他從前就是過著這種軍旅生活,身邊的兄弟們一個個直的不能再直,但安擇還是有些吃醋,“小鳥……”
“Desde que te fuistes de mi vida,”他輕喃著司鶚唱過的那句歌詞,“Lloro por las noches y duermo por el dia.”
“哈哈。”
安擇聽著他的笑聲,心如鹿撞,迫不及待地問:“小鳥,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呢?”
“什麼?”
“你答應過我們的君子協議,老狼回來後也不會再讓我離開你,那以後你該怎麼向外人介紹我?”
“我們算是什麼呢?”
安擇誘導著他,靜靜地等待著司鶚說出自已心中所想,他拿著手機的掌心滲出汗水,感受到自已的心跳失常,血液彷彿凝滯一般。
結果聽筒中傳來一聲聲均勻的呼吸聲,安擇無奈地笑了,摘掉眼鏡放在床頭,他也躺下了,柔聲道:“小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