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放置著冰塊,絲絲涼意瀰漫其間,相較於外面的暑熱,這裡要涼爽許多。
來人取下斗篷,顧不得擦拭滿臉汗珠,對著遲尤緒行禮:“末將嚴賀,參見穎王殿下!”
“嚴將軍免禮,快請坐!”
“多謝殿下。”
遲尤緒特意叫了景從和雲合守在書房外。
他抬手示意:“天氣炎熱,嚴將軍捂得這般嚴實想必熱壞了,快喝杯冷飲消暑。”
在嚴賀進來前,他已經命人備好冷飲。
“多謝殿下。”
無錯書吧嚴賀喝了半杯,身上的酷熱頓覺消散一半,急忙言明正事。
“殿下,末將冒昧前來,是受三殿下之託,將宮中慧寧公主一事告知給殿下。”
遲尤緒正色:“公主怎麼了?”
嚴賀將遲庭知轉述他的話一一說明,並告訴遲尤緒,自已是在宮中無意碰到三皇子,才知道他正為此事煩憂,不知如何才能出宮來見穎王。
此事涉及公主、皇后、太子,還有周尚書,因此他不得不替三皇子跑這一趟。
遲尤緒瞭解了前因後果,終於知道鑑正司從周府管家那兒搶走的,原來是打造畫舫的賬冊。
看來戶部折定了!
眼下要防的,是皇后及太子殺人滅口。
他沉思片刻道:“多謝嚴將軍走這一遭,嚴將軍回去可轉告三皇子,公主受的委屈,本王會替她討回來。
也請三皇子轉告公主,此事不可再對他人提起,尤其是太后及陛下。”
說完,他又低聲交代了句什麼,嚴賀也一併應下。
遲庭安在太后的庇護下長大,心思單純,性子直率。
若貿然在聖上面前提起此事,依著聖上的心性,她得不到什麼好處。
況且,此事一旦從她口中說出去,皇后必會對她窮追猛打。
嚴賀起身拱手,“殿下,那末將就先回宮了。”
“嗯。”遲尤緒點頭。
“嚴將軍!”
嚴賀的手即將觸到房門時,身後的人又驀地叫住他,他立在原地轉過身來:“殿下還有何吩咐?”
遲尤緒站起身,朝他走過來:“嚴將軍先前,在何處見過王妃?”
他一頓,迴避對方的直視,卻坦然回答:“宮裡。”
“本王說得不是前幾日那次,是王妃與本王成親之前,嚴將軍在哪裡見過她?”
遲尤緒十分想知道這個答案,司徒瑜依跟他說對嚴賀的聲音耳熟,卻想不起是誰,這在他心裡,像一根刺。
“末將說得也不是前幾日那次。”
遲尤緒眸子微動,定定注視著他:“什麼時候?”
嚴賀沒有立刻回答,他並不是很想告訴穎王,故而反問:“殿下怎知末將先前見過王妃?”
“她說對你的聲音耳熟。”
嚴賀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攥緊。
她竟然還記得他的聲音?
看來她沒有忘記他,若那天她是清醒的,能抬頭看他一眼,必定會記得他這個人。
只可惜,這場單相思該放下了。
“還有……”遲尤緒補充道,“本王知道,你還藏著她的畫像。”
“殿下在查我?”嚴賀的眼神變得戒備。
“沒有,只是無意得知。”
嚴賀想起,唯一見過那張畫像的人,只有季天晴。
“殿下對天晴如何了?”
遲尤緒:“沒有如何,昨夜她在街上遇到兩個地痞流氓,王妃出手救了她。”
“王妃救了她?”
“對,故而她認出,王妃就是你畫像上的人。”遲尤緒轉過身坐回椅子上,“現在嚴將軍能告訴本王,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樣的境況下見過王妃嗎?”
嚴賀緊攥的那隻手漸漸鬆開,回憶起往昔。
“兩年前太子大婚,宮中舉行盛宴,司徒尚書攜妻女前來參宴。彼時王妃想來貪杯多飲了酒,期間離席後在御花園中迷了路,獨自一人暈暈乎乎趴倒在瑤亭中睡了過去。
末將當時負責巡防宮廷,瞧見了亭中的王妃,心想此時宮裡皆是貴客,她應是哪家的貴女,故而過去詢問她的名字。
但她醉得厲害,跟末將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無奈,末將喚來宮女,才知她是司徒尚書的千金,便讓宮女們又扶著她回到了宴席。”
“就只是這樣?”
“是,”嚴賀神情十分鄭重,“殿下不必多想,此事涉及王妃清譽,末將不敢胡言,也請殿下以君子之心看待此事。”
這怎麼能讓人不多想?
遲尤緒想不通,就只是這樣就藏著人家畫像念念不忘?
還有這司徒瑜依也是離奇!當時都喝多了,人家只問聲她的名字就記得人家聲音到現在?
“既然嚴將軍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麼再留著王妃的畫像是否不太合適呢?”
嚴賀垂眸,深吸了一口氣道:“末將明白,回去後,末將會將王妃的畫像送到穎王府上。”
遲尤緒清淺一笑:“那就有勞嚴將軍了。”
“不敢。”嚴賀拱手,“末將告辭。”
他穿好斗篷,開啟房門走出去,剛好見到向這邊走來的司徒瑜依,急忙行禮:“末將見過穎王妃。”
司徒瑜依認出他後,驚愕之下先抬頭環視四周,她知道府裡有眼線,而嚴賀此時出現在府裡是不合適的。
她壓低聲音問:“嚴將軍怎會來此?”
嚴賀也知道不能多做停留,於是回答:“王妃去問殿下便知,末將該離開了。”
“好,嚴將軍慢走。”
“末將告辭。”
言罷他疾步離開穎王府。
司徒瑜依原本是想來問問遲尤緒,關於鄭董玉先前那些古玩店的事,沒想現在到碰到了嚴賀,她更想知道嚴賀是來幹嘛的。
行至書房外,她對景從和雲合道:“殿下在裡面嗎?勞煩你們去通報一聲,我有些事想問問他。”
遲尤緒先前說過,他的書房她不能進,所以她就在外面等著。
誰知景從還未進去,裡面就傳來遲尤緒略帶慍怒的聲音:“讓王妃回去!本王不想見她!”
司徒瑜依:“??”
怎麼?他今天來大姨夫了?
她滿眼疑惑看看景從和雲合。
兩人望著她極拘謹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她放低聲音對門口的兩人說道。
但聽在門內遲尤緒的耳朵裡,卻覺得她似乎很失落,甚至能想象出她委屈轉身,落寞失意的樣子。
是以他的冷淡只持續了片刻就消散不見,開啟房門衝出去,將還未走遠的司徒瑜依又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