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雲樓雅間內。
司徒瑜依和遲尤緒坐在休息區上首的位置,那個被追回來的姑娘坐在餐案旁。
“你認識我?”司徒瑜依率先發問。
那女子低著頭:“不算認識,只是……見過。”
“在哪裡見過?”
“在……”她吞吞吐吐道,“一張畫像上。”
“畫像?”司徒瑜依和遲尤緒對視一眼。
遲尤緒:“什麼畫像?”
“是……”她抬頭看了看司徒瑜依,又看了看遲尤緒,“是……賀哥哥珍藏的畫像。”
聞言,遲尤緒的臉色沉了下來:“嚴賀?”
他聽到“賀”字首先想到的就是前幾日那個人。
“珍藏”兩個字在他心底打著圈。
“嗯。”她點點頭。
司徒瑜依皺起眉頭問:“嚴賀是誰?”
遲尤緒:“……”
他面露不悅:“人家前幾天還給你送傘來著,這就忘了?”
那女子抬頭看向司徒瑜依,眼底劃過一絲悵然。
即使她如今已是王妃,賀哥哥也還是惦念她嗎?
“奧——”司徒瑜依想了起來,“是那個什麼中郎將……嚴將軍對吧?”
那個人為什麼會有她的畫像?
她翻遍回憶,不管是原文還是原主的記憶裡,好像都沒有這個人。
“龍武衛中郎將。”遲尤緒睨她一眼,“人家珍藏著王妃的畫像,王妃竟然不記得人家?未免有些薄情了吧?”
“我確實不記得他,只覺得他聲音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她轉而又看向那姑娘,“嚴將軍為何會有我的畫像?我跟他在何處見過嗎?”
那姑娘搖頭:“不知道,賀哥哥從未跟我提起過,我也是無意間看到……他藏著王妃的畫像。”
這就奇怪了,沒有過交集的人卻藏著自已的畫像?
無非兩種可能,要麼想暗殺她,要麼是暗戀她。
“那你又是他的什麼人?”司徒瑜依問,“你叫什麼?”
“民女季天晴,與賀哥哥算是……”她頓了頓,又改口,“我不是他的什麼人,只是我哥哥在世時,他曾是我哥哥的下屬。”
“你哥哥又是誰?”
司徒瑜依剛問完,遲尤緒便想到什麼開口問:“虎賁中郎將季雨過是你哥哥?”
季天晴有些詫然,繼而又情緒低落地點頭:“正是。”
虎賁中郎將?
司徒瑜依覺得這個官職名稱好像聽過,是遲尤緒跟她說過的,與妍嬪私通被處死的那個人。
“是……那個中郎將?”她意有所指地問他。
“嗯。”對方點點頭。
她看著眼前的女子,大概理清了三人的關係:嚴賀是季雨過的下屬,那麼季天晴和嚴賀肯定經常見面或關係匪淺,看她這樣子,十有八九是對嚴賀有點意思。
“你哥哥……是個怎樣的人?”她試探著問出口,想了解下關於當年那件事,是否屬實。
季天晴抬眸,被問及哥哥,她心底的敏感瞬間升騰起來,溼潤的眼底浸著敵意:
“你們是皇家人,肯定都知道我哥哥是怎麼死的!他正直良善,滿腔赤誠,沒有像父親那樣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卻死在後宮的陰毒算計中!”
司徒瑜依:“這麼說,你認為虎賁中郎將是被冤死的?”
季天晴眼眶通紅,卻梗著脖子不說話,倔強地不讓自已落淚。
司徒瑜依抿唇看了眼遲尤緒,決定出言刺激她,看她的反應:“可你哥哥擅入後宮,與妍嬪……之事被皇后當場撞破,難不成,皇后還會冤枉他們嗎?”
無錯書吧“我哥哥就是被冤枉的!”她有些激動,眼淚終於滑落下來,“妍嬪入宮前,我哥哥是對她有意,可他們之間清清白白,哥哥對她連坦白心意都不曾!
後來妍嬪入宮,哥哥便斬斷心意再不惦念任何人!
他向來盡忠職守從不逾矩,怎麼可能在當值時喝了酒還闖入後宮?!
妍嬪當時正得盛寵,膝下還有一個三皇子頗得聖上喜愛,當時的大皇子還未被冊立為太子,這其中玄妙,你們自可揣摩!”
這其中果然有陰謀的成分!
妍嬪得寵,三皇子也得聖上喜歡,若聖上頭腦一熱冊立三皇子為太子,其他人可不就嫉恨得要死?
這件事的最終受益者是皇后,又是她親自捉得奸,真相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司徒瑜依明白過來後,替三皇子遲庭知以及被算計而死的兩人感到唏噓。
她故作姿態道:“你的這番話怎麼敢對我和殿下說出來?就不怕我們治你汙衊之罪?”
“那又如何?!”季天晴一副無畏生死的模樣,“哥哥被秘密處死那年,母親得知後一病不起,後來鬱鬱而終,如今季家只剩我一個孤女,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司徒瑜依不由得同情起眼前的女人,一個女子,在這樣的世道中艱難活著,不得不說她非常堅強。
遲尤緒沒有想到,當年的這樁事,竟還有這樣的內情。
後宮的那些算計,他多少還是知道些的。
他母后能熬出頭到今日,經歷過多少算計他也不是不清楚。
不論前朝還是後宮,沒有哪個人非黑即白,哪一個為了生存及地位,都少不得算計他人,又有多少人,成了皇權傾軋的犧牲品。
生在皇家,這些勾心鬥角的手段避無可避,即便他無心也無緣那個位置,一點都不想和太子鬥,卻還是身不由已。
思及此,他覺得心裡發悶,於是站起身準備出去:“王妃先聊著,我去和齊新說會兒話。”
“嗯。”司徒瑜依點頭,目送他出去。
門口站著景從,屋裡只剩下她們兩人。
她起身走到餐案前,與季天晴相對而坐。
“這麼晚了,你一個弱女子怎麼還在外面逗留?方才那兩個人經常為難你嗎?”
季天晴搖頭:“也沒有,我很少夜裡出門,今日是不得已要給人送繡品,那家夫人要得急,我趕完工就急忙出門給她送去了。”
“你平日靠賣繡品為生?”
“是,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個了。”
提起這個,司徒瑜依忽然想起,原文中傅懷詩在傅家時,主母幾乎從未給過她日常花銷的銀錢。
原主認識她時,就見她經常拿著自已的繡品出去換錢,她的繡工極好,所以才會送給原主一個香囊,這個香囊就是原主救穎王時遺落的那個。
她突發奇想問道:“你認識一個叫傅懷詩的女子嗎?”
她們都靠賣繡品為生,或許見過面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