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麼才來?快點上來調絃,妙音姑娘等著試調呢,要是因為你掃了周公子的興,姑娘饒不了你!”
已經登上畫舫易了容的景從,朝後面排隊的人群裡大喊著,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喊誰。
但查驗的小廝一聽搞不好會掃了周公子的興,便胡亂撩起眼前樂師的衣袍看了眼放他過去,加快查驗速度。
畫舫的主入口處,身著常服的大小官員們陸陸續續上了畫舫直奔三樓。
同樣的,入口處有小廝查驗著他們的身份。
區別於輔入口的是,從這裡進去的人手裡都拿著周財送出去的憑信和官憑。
他們在這裡驗過憑信,到了三樓入口處還要驗官憑。
周財之所以這樣做,主要還是為了小心謹慎。
畢竟今夜來的都是太子的人,一旦其中混入穎王的人或其他人,對太子來說是大大的不利。
三樓入口處,一個身形高大挺拔、滿臉絡腮鬍的官員向小廝出示自已的官憑。
王武,工部郎中。
小廝查過後,不禁抬頭看他一眼,這氣質看起來實在不像一個普通官員。
但他們不敢隨意議論這些貴人們,放他過去後急忙查驗下一個。
兩個時辰前。
景從神色匆匆奔回穎王府,說他看到周府出來許多送信的小廝,往京都各個官員家中送去。
他跟著其中一人到了個家境一般的官員家中,翻牆入院,趁人不注意偷偷檢視了信的內容。
是周財約他今夜去炎湖畔畫舫三樓商議南州之事。
與信一起送去的,還有一個小竹片,信上說是用來進入畫舫的憑信。
無錯書吧景從說這樣的信送出去很多,遲尤緒聽罷當即決定也要混入畫舫。
商議南州之事,周財竟然通知了那麼多官員,看來南州堤壩絕不是普通坍塌。
只是現在南州那邊將訊息捂得嚴實,奏報也未達京,他想知道些南州的事,就必須混進今晚議事的官員中。
雲合急忙阻攔:“殿下何需親自上船?屬下也可以混進去代殿下探事!”
司徒瑜依也跟著道:“是啊殿下,你身份特殊,一旦被他們發現,太子必定對你瘋狂報復可能會威脅到你的性命。”
遲尤緒卻目光堅毅:“景從和雲合今夜都有要務在身,他們要保證鄭董玉在畫舫中殺死周方道,還要保證無辜之人不受牽累。
南州之事絕沒有那麼簡單,本王身為良平的穎親王,豈可坐視不理?”
“放心,一旦情況有異,我會立刻想辦法逃出來。”他給司徒瑜依一個安心的眼神,接著又看向景從,“本王身手如何,你還不瞭解?”
“可是……”
“不必再勸!”他語氣堅定,對司徒瑜依溫聲道,“我自有分寸,況且畫舫的人都是周財府上的家丁,奈何不了我,王妃安心在家,該休息時就先休息,不必等我。”
言罷,他便和景從去了那個家境一般的官員家中……
滿臉絡腮鬍的官員進入議事廳後尋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暗中打量著其他官員。
畫舫二樓主艙中,侍從們有條不紊的傳菜上酒,樂師們也基本就位,舞姬都已畫好妝準備上場。
待周方道和幾個狐朋狗友一道走進來落座後,他的下屬便對著樂師們揚手,示意他們開始奏樂,起舞。
周方道溫香軟玉在懷,左擁右抱,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一樣,身邊都坐著香豔美人。
靈玉端起一杯酒,嬌笑著哄周方道喝下去:“周郎,這畫舫真氣派,上次來時沒有掌燈便能看出這裡華麗不凡,如今燈火輝煌,更顯富麗堂皇了。”
他懷裡的另一個女人一副嬌嗔模樣,在他胸膛輕捶一下:“周郎何時帶靈玉來的,怎麼都不帶人家來?”
“本公子這不是帶你來了嘛!”說著周方道緊攬著人,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聽著主位那邊的調笑聲,樂師中吹笛子的人陰惻惻望了過去。
這個腌臢敗類,左擁右抱,竟然還要他的夫人也來湊熱鬧。
潘氏自甘下賤,寧願和這個荒淫無恥之徒尋歡作樂,也不願安安分分和他這個幾乎不近女色的夫君老實過日子。
甚至還要毒殺他!
這對狗男女實在欺人太甚!
想到這裡,他不禁覺得潘氏死得還不夠令人解氣,想復活了她再讓豬婆龍活撕一遍。
他心中怨恨止不住的往外發散,以至於連握笛子的手都在顫抖。
畫舫三樓中,戶部尚書周財走了進來,其他官員皆站起身朝他拱手:“周大人。”
“諸位不必多禮,快請入座。”
不同於他兒子今晚的興致盎然,周財面色凝重:“倉促之間請諸位前來,是要商議些要事。”
其中一人有些不滿:“大人,下官聞這畫舫上竟還有絲竹之聲,既是商議要事,為何要我等來這種地方?”
“唉——”周財嘆了口氣,“事出緊急,周某急召諸位議事,實在尋不來合適之地。
這畫舫是犬子特意租借而來,奏響絲竹之聲也是為了掩人耳目,讓我等聚集於此之事不被人知。”
“大人思慮周全,是下官唐突了。”
周財大度一笑:“無妨。”
接著,另一人出言詢問:“大人,昨日您就派人來傳信,說南州那邊出了些事,太子殿下正為此苦惱,究竟是何事啊?”
“難不成是南州堤壩……”人群中另一人慾言又止。
“正是。”周財面容十分嚴肅,“就在前日,南州傳回訊息,南州堤壩……整體垮塌。”
“什麼?!”
“怎麼會這樣?”
“是啊,怎會整體垮塌?”
“……”
此言一出,眾官員一片譁然,皆震驚不已。
末位上的絡腮鬍官員瞳色驟然幽深。
竟是整體垮塌?
他隱在桌案下的手已緊緊攥了起來。
大家都在左右交接議論起來,與絡腮鬍相鄰座位的官員朝這邊望過來,卻覺得這個同僚眼生得很。
大家同朝為官,即便很少說過話,官員之間也大概都算認識。
而這麼個幾乎從未見過的人坐在身邊,倒讓人升起好奇心來。
那官員盯著他打量一番,拱起手客套問道:“李某在朝時日不多,未曾見過閣下,請問閣下是?”
絡腮鬍官員轉過頭,幽冷的眸子盯著他,心道:[哼!入朝為官時日不多,就已成了太子黨?趨炎附勢的名利之人!]
但眼下不是激憤的時候,如何向對方解釋自已的身份才是要緊事。
若說自已是工部郎中王武,萬一對方剛好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