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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失樂之城(五)

我叫凱瑟琳,我是這個世上最幸福,最快樂的人。

我住在一個充滿音樂的小城裡,大家每天會一起彈琴,一起唱歌,每當音樂聲響起,所有的煩惱都會飛走。

媽媽說,我是城裡最有音樂天賦的小孩,以後一定會成為像姑姑那樣的大音樂家。

雖然不太明白天賦是什麼,但是!我最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唱歌了。

天上的小鳥時常與我為伴,我好想,好想也有一雙翅膀!

這樣我就可以飛得很高很高,去給更多的人唱歌。

我第二最喜歡的事情嘛,就是和姑姑在一起唱歌了。

姑姑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人,她有一頭金色的長髮,雙手纖細柔軟,把我抱起來時可以轉好幾圈!

每當我不想練琴時,姑姑就會等在我的窗下,給我買我最喜歡的糖果,還會帶我偷偷出去玩!

除了媽媽,我最喜歡姑姑了!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她總會給我講她過去的故事,姑姑說她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其實還沒什麼音樂天賦,只不過下的功夫比別人更多,練琴的時間比別人更長。

她還說過一定會走出小城,成為更偉大的音樂家!

我還記得她說這些話時,我正撐著下巴昏昏欲睡,這本該是一個無聊的午後。

可我卻記住了很久很久,那樣光彩奪目的人就像太陽一樣溫暖!

我原以為太陽會一直陪著我,後來有一天姑姑離開了家。

這一走就是半年,再回來時,姑姑變得……很奇怪。

她時常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嘴裡唸叨著我聽不懂的話。

我想像以前那樣去找她,卻每次都找不到她。

為什麼我和姑姑明明沒有分開,卻總感覺她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翻來覆去想了一個晚上,還是沒想明白。

要是我是大人就好了,大人什麼都知道。

或者是因為我沒有好好練琴,姑姑才生氣的。

我打著哈欠,一連幾天都起得很早,我想在姑姑生日那天學會彈唱她的那首成名作。

姑姑生日這天,我終於學會了那首歌曲!

我想姑姑一定會很開心,姑姑開心了我就開心。

可是……

事情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那首歌曲演奏完的效果很好,所有人都為我歡呼,我試圖在掌聲中尋找以往那雙溫柔的眼眸。

卻看到了那樣陌生的眼睛,我從來沒見過姑姑露出那樣的表情。

她的嘴角明明在上揚,可我卻感覺不到她在笑。

在我的記憶中,姑姑的笑容永遠那樣明亮美好。

明明是同樣的面容,可我怎麼也拼湊不出記憶中的樣子。

姑姑是覺得我還不夠努力嗎?

我垂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好像犯了很大的錯,姑姑以後不會不理我了吧。

生日宴結束後,我站在門口等著姑姑,我想告訴她我從明天開始一定好好練琴,再也不貪玩了。

可我等啊等啊,等到月亮爬上了天,也沒有等到姑姑出來。

或許,姑姑是想讓我自已去找她?

應該是這樣,小時候姑姑經常和我玩捉迷藏,每次都是她找我。

這次,該我找她了。

姑姑沒有出門的話,那一定在後花園了,那裡種滿了她最喜歡的紫羅蘭。

我哼著小曲走在小徑上,樹影搖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我從未聞到過的香氣。

我看向四周,但周圍哪有什麼花。

難道姑姑種新的花了嗎?她明明很喜歡紫羅蘭啊。

夜晚的花園十分安靜,我只能借著月光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個花叢旁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姑姑!

皎潔的月光下,姑姑低頭輕嗅花枝,她的臉龐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我正想走過去,一個陌生的人影突然出現。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徐徐而來,兜帽下飄動著銀色的髮絲。

好奇怪的打扮,況且這個人我從未見過,我眨了眨眼,想看清他的臉。

又一次聞到了方才那股濃烈香氣,原來是這個人身上的啊。

我看見姑姑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喜悅,她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向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祈禱著。

我記得,姑姑從不信仰任何神。

現在卻向一個陌生人祈禱,她的眼神是那樣的虔誠,我見過滿懷希望,堅定不移的她,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匍匐在地祈求著我所不知道的東西。

我一定要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可當我準備抬腳向前走時,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我突然好睏,渾身無力,眼皮不自覺地合上了。

等我再睜眼時,我回到了家裡。

母親守在我的床頭,她一邊流淚一邊說著什麼。

可我為什麼只能看見她的嘴唇上下張合著,卻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我這是怎麼了?

我很想開口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我的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我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看向床頭,那裡擺放著我最喜歡的小蛋糕,它應該散發著甜甜的香氣,可我……聞不到了。

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我不明白為什麼一覺醒來我變得又聾又啞,還失去了嗅覺。

母親和姑姑說過,音樂家的耳朵和聲音都很重要。

可我現在都失去了。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難道和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關?

我連忙跑下床,找尋著紙筆 ,試圖告訴母親發生了什麼。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許久沒有來的的姑姑。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感覺到莫名的害怕。

她將母親叫去了門外,隨後自已進入房間並關好了門。

她站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臉上逐漸帶上了笑意,她在一張紙上刷刷寫著,她說她知道我想做什麼,可那些都是沒用的,從我醒來那一刻開始,大家只會記得我天生就是個說謊者 ,並被神剝奪了成為音樂家的權利。

我不明白,成為音樂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事情嗎?神可以隨意剝奪嗎?

姑姑記錯了,我不會說謊的,我一直都很聽話。

我想要抓住她的手,再問問她是不是記錯了。

姑姑卻一把把我推開,然後轉身離開鎖上了門 。

從那以後,沒有人再來看過我。

連我最好的朋友們,也沒有來找過我。

我大概知道姑姑說的話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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