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淵察覺到了清無的目光,他也回以嘲弄的一笑。
田甜笙扶起還有些脫力的明羽,掏出海淵之前給她的求生散的解藥,道:“這個是解藥,我把它摔在地上,你一聞就好。”
明羽點點頭,田甜笙正要摔那解藥煙果,清無上前一把將煙果奪走。
田甜笙皺眉:“你這是做什麼?”
清無搖了搖頭:“小雌性,你可真是蠢,海淵的東西也敢用。”
海淵拳頭握緊,冷笑道:“比不得你這黑巫的毒藥,我的藥吃了起碼不會中毒。”
田甜笙這才想起,求生散就是眼前這位清無發明的。
她頓時臉色不善起來:“你可知你做的毒藥害了多少人?在大陸,提起求生散就令人聞風喪膽,戕害無辜的獸人,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清無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忍不住清朗地笑了好幾聲,道:“想不到,時隔二十五年,又有一個這麼傻的雌性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
田甜笙皺眉。
清無的眼神飄渺起來,彷彿在追憶當年:“想當初,你母親……也是這麼說我。她說我的毒藥被海里的生物誤食,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們都救回來……她當初也是這般語氣,義憤填膺,正氣凜然……問我的良心會不會痛。”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嬌俏的少女,柳眉倒豎,聲音清脆地罵他沒有良心。
清無的笑容變得曖昧而溫柔:“我太想惹她注意了,就一直製毒,不過把毒性愈改愈弱……她後來每救回一些動物,就來我島上罵我一頓……我可真期待她來找我啊……那是我每天醒來活下去唯一的盼頭。”
海淵低著頭,強忍著情緒,終於他爆發了,眼底含淚:“可是你還是害死了她!”
清無皺眉:“你母親,是自戕。”
海淵的眼淚落下,美人落淚,我見猶憐:“如果不是你前一天下毒太重,母親為了解毒消耗了太多精力,又怎麼會……”
他不敢回憶那一天,終是不忍說下去。
清無嘆了口氣。
他難得流露出一些慈愛:“海淵,我知道你恨我,從你母親死後,我就再也沒有制過毒了……而且我一直在救人,就是為了贖罪……”
他雖然沒有繼續製毒,可他當年興致大發,又年少輕狂,流出了太多的毒藥在外界,所以這些年一直有效仿他行徑的黑巫在大陸上散播毒藥。
風嘯就是其中之一。
無錯書吧田甜笙不明白清無和海淵母親之間的往事究竟誰是誰非,她只關心明羽的求生散之毒能不能解。
她想要拿回海淵給她的解藥。
清無卻把那解藥收了起來,道:“海淵製造幻境的能力一流,可惜,製藥的能力太差,這解藥十分雜駁,效果不好。”
說著,他從自已身上的獸皮袋裡掏出一顆煙果,道:“用這個。”
田甜笙半信半疑。
海淵搶過那顆煙果,嗅了嗅,對田甜笙點了點頭。
田甜笙咬唇,除了這兩個人,她也無人可信了,那就冒險一試——
她用力砸開煙果,濃白的煙霧四起,伴有特殊的熟悉香氣,明羽渾身一震,眼看著精神好轉了許多。
田甜笙扶起明羽,他一站起來,就緊緊把田甜笙護在自已身後。
清無淡漠的眉眼,看著明羽:“明羽獸,我救了你,你是否應該回報?”
田甜笙簡直要氣笑了:“是你創造的求生散害了我們,還問我們要回報?”
清無波瀾不驚:“是我給你們下的毒?”
田甜笙一哽。
清無繼續道:“我將你從海里撈出來,費了大力氣,還餵你吃了保還丹,那東西我自已都沒剩幾顆。”
明羽左手化出翅膀,右手在上面使勁揪下三片羽毛,遞給清無。
羽毛掉落的地方,頓時流出鮮血,田甜笙大急,海淵忙將止血散遞給她,她感激地道了聲謝,海淵有些失神地望著她的臉,沒有作聲。
清無接過那幾片羽毛,語氣悵然:“明羽獸,生活在傳說中的神獸,已經滅絕千年之久,據傳其渾身是寶,羽毛入藥,食之冷熱不懼。”
原來明羽的羽毛都這麼有用。
田甜笙動作輕柔地給明羽撒著止血散,忍不住想,以後不能讓明羽化形了,被有心之人惦記上了,傷害到他可怎麼辦。
清無收好羽毛,道:“三片羽毛,不算多,但是看在海淵的面子上,我勉為其難同意成交。”
海淵想要反唇相譏,又怕清無翻臉,他冷冷地看了清無一眼,強忍著沒有作聲。
清無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小子也到了被雌性拿捏的時候。”
田甜笙皺眉,明羽道:“既然已經成交,那就讓我們離開吧。”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
清無聳聳肩,讓出了門口的位置:“你們儘管離開,不過,我可是聽說,鷺族的獸人放出了訊息,說,明羽獸帶著一個雌性,搶了他們部落的寶物,還殺了族長和巫,畏罪潛逃,發動了整個大陸的飛行獸人緝拿你們呢。”
田甜笙忍不住道:“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們什麼時候搶他們寶物了?!”
海淵道:“他們在誣陷你?”
田甜笙低聲道:“……也不算吧,畢竟族長和巫確實是我們殺的。”
海淵扶額,他就知道隨時在他身上開洞的甜甜不會那麼簡單。
正說著,外面傳來一聲脆香,清無透過窗戶看了一眼,道:“又有一顆煙果爆了。”
那就代表有人上島。
清無老神在在地坐下,道:“這是你們的恩怨,我提醒你們,要打,去外面打,別髒了我的島。”
田甜笙看了一眼,是一隻巨大的梟,眼神兇狠,看起來絕非善茬,踩碎了埋在沙地中的煙果,他十分果斷地振翅騰空,好險沒有吸到氣體。
那梟收了收翅膀,道:“黑巫大人莫怪,請問明羽獸在嗎?”
一隻還是好對付的,田甜笙估算了一下距離,掏出槍,一槍命中鳥頭。
那梟直挺挺地倒地,鮮血侵染沙灘,清無“嘖”了一聲,嫌惡地道:“叫你們別髒了我的地盤。”
田甜笙心情不錯,沒有和他計較:“等會兒把他踢進海里。”
明羽的表情卻始終凝重。
田甜笙拉著他:“趁現在,明羽,我們快走。”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田甜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天邊有莫名的黑點靠近。
很快,那些黑點烏壓壓來到島上,居然是上百隻大型飛行獸人!
田甜笙倒抽一口冷氣。
明羽把她推到海淵身邊,道:“甜甜,你跟他從海里離開,他們要找的是我。”
明羽看到了海淵看她的眼神,他知道海淵對甜甜的心思,跟著海淵,他放心。
田甜笙不喜歡被當成累贅甩來甩去。
她知道明羽是為了不連累她,可她也做不到拋下明羽,跟著海淵離開。
那樣她永遠都會看不起自已。
田甜笙拉著明羽的手,踮起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明羽瞪大了眼睛,似乎有淚光閃動。
清無耳力極佳,聽到了那句話。
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頓時有些若有所思。
明羽和田甜笙執手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島上的吶喊聲衝破了這片刻的溫馨寧靜。
“明羽獸!你出來,你殺我族長,害我族巫,還偷了我族密寶,出來被我們碎屍萬段!”
“明羽獸,你這神獸為何如此卑劣!將你扒皮抽筋不能解血海深仇!”
“出來!出來!出來!”
清無走出屋子,負手而立:“敢在我富圖納島上叫囂,你們可真不把我放在眼裡。”
鳥群噤聲了片刻,隨即,有膽子大的繼續嚷道:“黑巫把明羽獸交出來,這是我們族內恩怨,與你無關!”
“就是!交出來!我們即刻就離開!”
“難道黑巫要包庇明羽獸嗎?!”
一般人做了黑巫,都是遮遮掩掩,生怕被族人發現,更別說被外人知道,可是清無這個黑巫,年少時輕狂跋扈,又成名太早,反而名聲大噪。
清無手指豎在唇上,輕輕“籲”了一聲。
眾鳥立刻安靜。
“吵死了,馬上都給我滾。”
眾鳥面面相覷。
有那猖狂的,帶頭道:“黑巫,你包庇明羽獸,是和整個大陸的飛行獸人為敵!”
“就是!黑巫,是不是明羽獸把我族的密寶送給你了,所以你才……”
“搜那間屋子!明羽獸一定在裡面!”
那帶頭的飛行獸人展翅騰空,捲起的風毀壞了木屋外的一片充滿野趣的花草。
清無瞳孔一縮:“你找死!”
他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呈爪狀,海平面升起一柱大腿粗的海浪,呼嘯著直奔那獸人而來,猙獰地貫穿了他的胸口!
那獸人在半空中還有些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已胸口的大洞,驀地,他閉上了雙眼,無力地從空中墜落在地。
地面揚起的塵土盡數飄在那獸人的臉上,宣告著他的死亡。
“髒死了。”
清無嫌惡地又召喚出一束海浪,海浪有意識般地將那獸人的屍體捲入海中,地面上乾乾淨淨,唯有東倒西歪的花草,昭示著剛剛事情的發生。
一眾飛行獸人都有些瑟瑟發抖,再也無人敢出聲。
清無負手,從容不迫地回了木屋。
田甜笙一臉崇拜:“想不到您還有這一手!”
剛才清無憑空召喚海浪的本事,應該也是異能之一,她可太眼饞了。
清無輕哼一聲,很受用這恭維。
海淵湊過來,輕聲道:“甜甜,我也會。”
只不過他的水箭比起輕無的海浪,威力有些弱罷了。
田甜笙衝海淵甜甜一笑:“我知道,你也很厲害!”
海淵緩緩綻開一個笑容。
明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外面那些飛行獸人,說是來報仇,其實還是覬覦他這副軀體的價值,這件事本來就因他而起,還需要別人來幫他解決……
他的手被輕輕搖晃了幾下,他低頭看去,是田甜笙,在以這樣的方式安慰他。
“明羽,不用擔心,我有槍,海淵和清無也會幫我們……”
清無坐下,淡漠地道:“我可沒說要幫你們。”
田甜笙疑惑:“那你剛才殺了一個獸人……”
清無眼底寒光閃過:“那片花是她種下的,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敢毀掉,該殺。”
原來不是為了他們。
看來那花的主人對清無來說很重要。
海淵聞言,情緒難明地看了清無一眼。
清無接著道:“想讓我幫你們,很簡單,我有個條件,答應了,我立刻就能讓他們都從島上滾下去。”
田甜笙眼神一亮:“你說!”
清無緩緩笑了,語氣溫和:“你和明羽獸的崽崽,給我留下。”
田甜笙愣住了,她沒想到清無居然聽到了她剛剛和明羽耳語的話。
她為了激起明羽的鬥志,附在他耳邊告訴他:“我們有寶寶了,我已經懷孕,再過兩個月,你就會有崽崽出生了。”
明羽聽到清無的要求,俊臉冷酷:“你休想!”
他和甜甜的崽崽,他不會送給任何人!
清無依舊淡漠:“那你就去送死吧,這些臭鳥只會越來越多,你總有殺不完的時候。”
明羽已經下定決心,就算他死,他也不會讓甜甜有事,只要勸甜甜和海淵從海里平安離開,他就是死也無憾。
田甜笙咬唇,眼神晦暗不明。
明羽急道:“甜甜,不能答應他!他是黑巫,誰知道他會用孩子做什麼?!”
黑巫的名聲之所以差,就是因為他們會在獸人的身上用藥做實驗,非常沒有道德底線。
清無笑了,保證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對你們的崽崽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相反,我會好好培養它,讓它學會我所有的異能和本領,繼承富圖納島。”
他悵然地嘆了口氣:“自從她……,我就再也沒有和雌性有過交流,我容不下任何雌性在我身邊,在這座島上,只因我想保留她在的時候這座島的模樣……可惜,滄海桑田,我也會老,我也累了。”
“我不會有後代,這個小雌性和她倒是性情相似,又懷了明羽獸的崽崽,那麼留給我,換你們平安離開,又有何不可呢?反正以後你們還會有新的崽崽。”
田甜笙始終沉默。
海淵有些失神,甜甜她……已經懷孕了麼?
明羽的眼神依舊寫滿了拒絕。
清無道:“給你們一會兒時間考慮,再久點,我拖得,外面那群臭鳥可拖不得。”
彷彿是為了迎合他的話,外面的飛行獸人又開始叫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