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中,隱隱約約,傳出一道道孩子哭泣聲,是一個小女孩的哭聲,聽著這哭聲已經有氣無力,十分的虛弱。然後又聽到,孩子爸爸的怒吼聲音。
“剛才不是有一輛計程車嘛,跑去哪裡了,這下樓的功夫,怎麼就不見影子了,今夜的暴雪真耽誤事,橋橋不哭了,爸爸、媽媽都在,我們這就去醫院,再堅持堅持!好孩子,好孩子,來,快給我背上!今夜這鬼天氣,註定打不到車輛,大多數客運營應該停止運營了,只能跑著去醫院了,快點,磨嘰啥子,”橋橋爸爸情急之下,然而橋橋媽媽,卻往孩子手裡塞了一塊棒棒糖,心疼的眼淚嘩嘩直流。
橋橋媽媽是一個普通女人,此刻還穿著上工服裝,都來不及替換乾淨的衣服。
“你做這些沒用的事,能管什麼作用,我們得趕緊走,邊走邊抽尋計程車吧,但是難,估計剛才那輛計程車也是違反了公司的命令,異常天氣下,必須停止運營,”橋橋爸爸將一個體弱,又虛弱無比的女孩子背起來。
“怎麼啦?葵,”冰環吃著燒烤豬雜碎,平日裡他就餐的地方都是很嚴肅的場合,吃個飯鬱悶至極,所以他不再在意食物。
“沒什麼,只是看著外面一家三口,似乎需要幫助,他們的孩子貌似生病了,非常嚴重的樣子,”劉小葵如實所說。
同樣,是一場暴雪,在短暫的時間內,形成了一套幾十年不遇的暴風雪。
暴風雪中也是一家三口人,他們的身體十分健康,卻出現在那麼惡劣的天氣裡面,他們的孩子才一週歲半,是一個軟糯糯可愛小粉包。
那個時候的場景,完全不同於此時,女人緊抱著孩子,不顧及腳下的冰雪打滑,抱著孩子衝入了暴風雪當中,男人在身後緊追不捨,邊跑邊喊著,天氣不好,會凍壞孩子,這事容他們回家後再細細商量。
“別跑了,整件事我也明瞭,我也不會不撒手,一切尊重你的意願,可是現在這鬼天氣,你就想把孩子帶出來,會凍壞孩子的,雪停了天亮了再走不行嗎?”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著。
“我可能等不到明天了,再晚一步,一切都沒有了,消失了,機會不再光顧我們,你別追來了,真的沒有用了,我不會回去了,你不要再逼我們,即使你對我們再好,我們也不會存在一點點愧疚,我知道,你是一個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你,你對我的好,只會讓我更加軟弱,就讓我追逐我愛的一切吧,放手吧!”女人幾近發狂,不顧及孩子哇哇的哭著,暴風雪也無法淹溺這一幕,算作是家庭悲劇。
“你冷靜點,你手裡抱著一個孩子,肚子裡,哎,不安全,我保證,天亮親自將你、你們送過去,先回家吧,這暴風雪會要了孩子命的,不要再那麼固執已見,”男人似乎是心有不忍,又不捨得,又不能誆騙,他說到的一定會做到,絕不再阻攔,絕不再改變心意。
“好!希望這一切,我做的選擇是正確的,來,給你孩子,我手有點麻木了,胳膊也酸了,”女人深呼吸一口氣,拱了拱手,懷抱裡的孩子哇哇哇的哭個不停,雖被襁褓棉被子包裹著嚴實,但還是凍得小臉慘白裡透著紅。
男人見狀,鬆緩了一口氣,走近母子倆,接過孩子那一瞬間,心裡的巨石總算是落下了,他趕緊檢查一番孩子,除了小手暴露在外面,凍著小手,其它無妨。
“這就對了,走吧,回去吧!我會遵守承諾,當初我們在一起時,說過,會互相尊重對方的選擇,一定不要再走這麼極端的方法,對誰也不好!”男人抱著孩子轉身回走,擔心暴風雪侵擾孩子,又擔心孩子摔地上,總之緊緊地抱著,該是最穩妥最安全的。
“對不起!我做不到,別來找我了!此刻,她是你的孩子,她給你養老,而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你不用來找,我們早就複合了,靳軍還是愛我的,我也一直沒有忘記他,若不是他不能再生育了,他家裡人不會肯給我們這個機會,我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孩子會在一個完整、富裕的家裡長大成人,你不需要擔心我們,”女人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跑進了暴風雪中,眨眼不見了身影。
這時,男人被風雪迷了眼睛,他的雙眼再怎麼痛,兩隻有力的臂膀卻一直牢牢的抱著孩子,生怕難為著孩子。
孩子手裡牢牢的攥著女人塞給她的棒棒糖。也就在這個時間點裡,男人再次睜開了雙眼,他用孩子的棉被蹭了蹭眼睛,好歹緩過勁來了。
劉小葵攥了攥左手,左手一直存在暗傷,到了冬季,或者陰雨天,就會疼痛難忍,這個傷的病根,只有她自已知道,包括在場的好友們皆不知道。
這就是為什麼,吃飯的過程中,她一直隱藏著左手的原因,沒有人發現絲毫端倪。
回到現實,孩子的哭聲停滯了,手裡的棒棒糖,一溜,從通紅的小嫩手裡滑落,掉在了地上。
出乎意外的,不知何時,趙大小姐已經出現在大排檔外面,這個舉動驚訝到了同伴們,不包括劉小葵,因為劉小葵後知後覺,走出自已的回憶,才比較驚訝,趙大小姐竟然關心一個陌路人。
同樣,被驚訝到的,還有肖雪,因為趙大小姐突然闖出來,她做好的心理準備,瞬間決堤,肖雪正在做的這一切,似乎對這個孩子也不算公平,老天要怎麼折磨她都行,都不能再虧欠孩子們。
肖雪躲在透明帳篷角落裡,暴雪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弱,所以她很輕鬆的隱藏了起來,每呼吸一口,感覺到無比沉重。
趙大小姐將地上的糖果重新撿起來,擦拭了一下,糖果包裝紙還在,好歹沒有弄髒,她又遞到哭聲停滯的女孩手中,兩人感激的對視了一眼。
看情況,孩子滿臉冷汗,面色蒼白焦黃,孩子的病情算是急診,孩子不想聽到父母因為她吵架,便倔強的閉嘴不發出病痛的聲音。
“你誰啊,還吃什麼棒棒糖,邊兒上去待著,”女孩爸爸凶神惡煞的,估計這娘倆沒少受這份罪,往往在外面再怎麼苦也無所謂,親人給予的痛楚,最難以被消磨平整。
因為孩子趴在男人背上,男人也搶不下棒棒糖,若是能,他能做到當著孩子面,將棒棒糖摔碎了。這樣人不足以可憐、同情,就是苦了孩子。
見狀,趙大小姐不是撞見了一個瘋男人吧,其他人迅速從大排檔內走了出來,男人才不敢再罵罵咧咧,轉而喊從拐角處一路小跑(差點摔倒)的女人,有沒有叫到計程車。
帽帽護著失神的趙大小姐,劉小葵看著冰環,不看糟糕的大人,看在她們母女兩個的份子上,幫幫他們吧,本來今夜純粹為了聚會,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劉小葵幽幽的的盯著冰環發呆。
“哎!同情心氾濫,起碼能救了孩子,”冰環無奈的小聲說著:“大叔,我開車了,這是我車,我送你們去醫院。”
“G、管你們什麼事,走一邊去!”男人似乎得了失心瘋。
“人家有車,孩子看病重要,你別再犯渾了,告訴你別喝那麼多酒,孩子一下午一直不舒服,要不是你耽擱了,孩子怎麼會受那麼多苦,小兄弟,感謝你了,這天氣根本打不到計程車,剛才明明有一輛,可是等我們跑下樓來,車不見了影子,感謝了,感謝了,別管他這個粗老爺們,救救我們橋橋,”女人熱淚盈眶,雪花隨著眼睫毛一刷子一刷子的蠕動著。
“沒事,趕緊上車,先救孩子再說,快點!還想要自已孩子嘛,”冰環總算霸氣了一回,橋橋爸爸看小年輕火氣如此之大,被媳婦一頓懟,詞窮理虧,也不敢再懈怠,迅速鑽進豪車。
“你們照顧好她,先吃著點,我們很快回來!”劉小葵交代道,匆匆忙忙的上到副駕駛位置,拉上安全帶坐好。這麼多積雪,視野又不怎麼好,她擔心冰環一個人開車。
很明顯,同伴們也無法離開這個地方,畢竟這場暴雪何時停,就算停了,外面也沒有運營的車輛。這個時間段,大多數人放下工作,在家裡陪著家人吃飯、看電視。
眾人點點頭,目送著冰環駕車離開,轉身往大排檔裡走。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老闆娘,一臉不悅,為她們打抱不平,壞人不識好人的好,活該受罪。
這年頭就是好人難做,希望剛才那家人到了醫院,不要再瘋狗咬人,咬著好人不放。
轉而,又憤憤不平,這種忙不該幫,看那孩子的爸爸就是一個確實的無賴,萬一被反咬一口,這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臨走進大排檔之前,趙大小姐朝著拐角處瞥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是不太確定,想了想又不太可能,肯定是眼花了。
便隨著好友們一同再次進入大排檔,圍坐在木炭銅火鍋旁取暖,眾人沒有意識到的是,她的手裡隱隱攥著一塊棒棒糖,並非叫作橋橋的小女孩子同款棒棒糖。
而是她每時每刻都會隨身攜帶的棒棒糖,剛才的一幕,只是加深了一下她對往事的回憶,甘之如飴,還是苦不堪言,難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