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門外，褚離雙手拄著膝蓋，氣喘吁吁，撥出的哈氣像白霧一樣在空氣中凝結又飄散。
聽完孟晨的分析，褚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連圖。
如果那天在奉天醫院唐秋禮沒死，也只有連圖和薩麥爾有能力把唐秋禮救回來。
褚離深吸一口氣，他伸出手，推開飯館的門。
飯館的面積不大，只擺著六張桌子，可能是冬天的早晨太冷，小店裡只有兩個客人，讓褚離可以輕易捕捉到那道身影。
“前輩……會是你嗎？”看著那道熟悉的挺拔背影，褚離怔住了，他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怕自已認錯了人。
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已，那道挺拔身影轉過身。
兩人四目相對，褚離長長吐出一口氣，對方坐在椅子上，挺拔端正，那張刀鑿斧刻一樣英氣的臉，熟悉得讓褚離驚喜。
“前輩……”褚離的聲音有些發顫，他透過唐秋禮的領口，看到紗布那抹白色。
褚離抹了一把臉，在唐秋禮的面前站定，咧開嘴笑了起來，“前輩，你還活著啊。”
唐秋禮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讓你擔心了。”
“我們都很擔心你，赫山大叔、孟晨、陳燃，還有楚文……我們都在等你……”褚離盯著唐秋禮，好像怕他跑了一樣。
“褚離，是我們暴怒氏族把鬼門關拉回來的。”連圖在旁邊提醒。
“但你並沒有告訴我。”褚離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你們一個兩個就這種態度對待幫助過你們的人！”連圖咬牙切齒嘀咕著，“老師和學生都這樣……沒良心！”
“謝謝你。”褚離輕聲說。
“喲，良心發現了？”連圖嘴角勾著輕佻的笑，上下打量褚離。
“就當是良心發現吧。”褚離沒有在理會連圖。
他想要扶起唐秋禮，“前輩，我們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等一下！”
褚離的手被攥住，他皺了皺眉，看向正在戴眼鏡的連圖。
“吾主的命令，唐秋禮的傷勢太重，需要在我們那裡休養。”連圖臉上依舊掛著笑，儒雅又輕佻，但他的手卻死死握住褚離的手腕。
無錯書吧褚離聞言眯起雙眼，漆黑的眼瞳透著冷光，猶如刀鋒，“前輩是管理局的特等調查員，管理局會給前輩配備最好的裝置，最好的醫護人員。”
“如果他現在離開，會死。”連圖淡淡地說，他毫不避讓褚離冷冽的目光，“你以為我們把這傢伙救回來很容易嗎？”
“這傢伙的精神極度透支，全身血液都要被燒乾，幾乎所有器官都出現了炭化現象。”連圖對褚離露出了一個微笑，“是吾主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吊住了他的命，你可以試試，唐秋禮就這樣離開，不超過一個星期，他就會死於器官衰竭。”
“前輩需要多久才能痊癒？”褚離皺著眉問。
他相信連圖，哪怕他們的立場不同，褚離也願意相信連圖。
因為連圖曾經把他的傷口，他隱藏在笑容下的悲傷，完完全全展露給自已看。
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不是賣慘，而是用自已最難以面對的傷痛來證明他們，連圖和褚離，是同一種人。
“我也不清楚，應該也不會太慢，畢竟吾主可是把……吾主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為這傢伙續命。”連圖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唐秋禮。
而唐秋禮聞言卻陷入沉思，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褚離你先回去吧，這段時間要和楚文在一起，如果神理會再出現，他可以帶著你跑……”
褚離離開了，他最終還是把唐秋禮留下了。
他沿著街邊的人行道奔跑，雪還在下，連綿不斷，雪花像鵝毛像柳絮像蒲公英的種子，飄飄悠悠的落下，在地面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鞋子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煤球被褚離用外套裹住抱在懷裡，只露出毛茸茸的腦袋，它仰著腦袋努力看向褚離，但從它的角度卻只能看到褚離白皙的下巴，“褚離，你說那個什麼地獄魔王到底想要做什麼？”
“又是幫你打敗上次那個瞎子，又是費這麼大的勁救唐秋禮，上次還讓連圖當說客給咱們拋橄欖枝……祂總不能是做善人善事吧？這也和祂魔王的人設不符啊。”
褚離沒有說話，他在風雪中奔跑，迎著遮天蓋地的雪狂奔，想早點把唐秋禮還活著的訊息告訴赫山他們。
煤球跟他說的他明白，傻子都能看出來薩麥爾這樣出人又出力肯定有所圖。
但這又能怎麼樣呢？神理會在暗處虎視眈眈，暴怒氏族的態度曖昧不清，褚離能做什麼？
他在夾縫中求存，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至於這些陰謀陽謀什麼的，褚離壓根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去研究。
希爾頓酒店，巨大奢華的頂樓套房。
獨眼、白長髯、頭戴鷹盔身披金甲的男人在路雲的帶領下走進房間。
薩麥爾端著酒杯，翹著腿，坐在落地窗前。
外面飛雪飄揚，天空一片灰色，沒有陽光，整個房間也顯得格外陰暗。
薩麥爾的妖冶藍瞳在黑暗中燃燒，他坐在那裡，彷彿太古永恆的君王。
“薩麥爾……”奧丁看著坐在落地窗前的魔王，閃爍著電弧的獨眼裡滿是戒備和審視，“好久不見了。”
“是啊，真的好久沒有看見你了。”薩麥爾嘴角掛著戲謔的笑。“上次看到你這張臉還是在諸神黃昏戰爭中。”
“我親眼看著你當時被芬里爾，沒想到跨越數千年，你居然又活過來了。”薩麥爾看著奧丁，搖頭感嘆，“但讓我失望的是，奧丁，你已經再也沒有阿斯加德眾神之主的氣度，居然會和那些老鼠們抱團取暖，甚至還派出自已的兒子去殺一個普通超凡者。”
奧丁對薩麥爾的譏諷毫不在意，祂微微搖頭，“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要和你爭吵。”
“薩麥爾，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看到了未來。”奧丁沉聲說，表情認真，“那是場比諸神黃昏更加令人絕望的災難，而你口中的普通超凡者，褚離，就是帶來災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