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麥爾雙手抱胸,站在褚離和霍德爾的不遠處。
祂並不關心兩人的廝殺,反而目光一直落在褚離肩膀趴著的那隻黑貓身上。
“特性是【致幻】和【修改記憶】麼?”薩麥爾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透的弧度,神情充滿了玩味與調侃,“真是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吾主,我們要幫忙嗎?”連圖來到薩麥爾的身後。
“幫忙?給他們創造一個公平的對決環境就夠了。”薩麥爾搖頭。
“神國【陰影國度】”祂說著,跺了跺腳,一抹灰白出現在腳下,海潮一樣洶湧而出。
灰白色侵蝕著黑,無數蒼白的花綻放,在【無光之所】蔓延生長,花瓣飛舞之處,黑暗消退。
飛花飄落,褚離視覺迴歸,他倒提長刀,步伐越來越快,徑直衝向霍德爾。
刀鋒揮舞,捲起白花片片,切開空氣,徑直劈下。
鐺!
震徹肺腑的金鳴聲轟然炸響,長刀與盲杖相撞,火星四濺。
霍德爾死死抵著長刀,表情無比難看。
“魔王冕下!”祂大喊,祂不解,祂驚恐,“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神國二度被破開,讓本就身受重傷的霍德爾再次被重創,此時面對褚離的狂攻,祂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堂堂司掌黑暗的盲神,去用神國欺負一個普通超凡者,甚至人家還未成年,實在是太不體面了。”薩麥爾輕笑,“所以我來幫你體面。”
霍德爾聞言不再說話,祂抿著嘴,胸口劇烈起伏著,祂本就不是擅長體技的神祇,接連戰鬥早就已經疲憊不堪。
但褚離的斬擊還在繼續,他絲毫不給霍德爾喘息的機會,每一次揮刀都帶著破空之聲,彷彿要將空氣撕裂。
長刀吞吐著寒芒與盲杖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金屬之間激烈交鋒,迸發出的點點火星。
汗水順著褚離的額頭滑落,浸溼了他的衣衫,但他卻渾然不覺,雙手緊緊握住刀柄,用盡全身力氣斬出每一刀。
他瘋了一樣,只想把眼前的神斬碎。
十歲失去雙親後,褚離見證過這世界太多的黑暗面,他曾為了一口吃的和煤球翻垃圾桶,也曾差點凍死在冰天雪地裡,他遇到過人販子,也和流浪漢爭搶過橋洞……
褚離以為自已是冷漠的,因為他一直都被世界冷漠對待。
他曾站在高樓天台上見過夜幕下的城市,當夜晚降臨時,城市燈火通明,點亮夜空。
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燈是為他而亮。
褚離就像遊蕩在人間的孤魂一樣,只能隔著窗戶看著別人的幸福。
羨慕,卻無可奈何。
可就是因為一直身處寒夜裡,褚離比任何人都渴望溫暖。
他想要,有人關心,有人惦記,有人……陪伴在身邊……
他曾擁有過,又失去了……
他以為自已會再次擁有,然後又被奪走了……
這操蛋的世界一點都不公平!
麻繩專挑細處斷 ,惡運專挑苦命人。
真操蛋……
褚離的攻擊愈發猛烈,他用盡全身力氣,長刀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冷光猶如彎月。
“咔嚓”
霍德爾愣住了,他僵在原地,手中的盲杖斷成兩節,血花在胸口綻放。
神,倒下了,祂躺在地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真是不可思議。”薩麥爾拍著手,一臉驚歎,“已經幾千年沒有看到凡人弒神了。”
“演出結束了,觀眾也該散場了。”薩麥爾轉身,腳下的影子延伸擴張,在牆上形成一道黑色的門。
即將穿過門那一瞬,祂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黑貓,“再見了,老朋友……”
褚離站在霍德爾的身邊,他俯視著神,“為什麼?”
“咳咳……你……在問……什麼?”霍德爾張了張嘴,血從裡面溢了出來。
“神理會想殺我,為什麼?”一隻腳踩在霍德爾的手上,褚離漠然地看著祂,手中長刀劃過,挑斷了祂的手筋,“回答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
“因為……咳咳……”霍德爾咧開嘴,血沫順著嘴角流出,滿臉譏諷,“你……咳咳……該死啊!”
“很好。”面具下,褚離嘴角輕輕勾起,他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正好我是真不想讓你死的太痛快。”
他說著,抬起腳,然後重重跺下。
“啊啊!!”
霍德爾慘叫,這位北歐神話裡司掌黑暗的盲神睜開了灰白色的眼睛,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裡湧出。
祂的左手被褚離生生踩成了肉糜。
“噓!”
“小點聲。”褚離俯著身,手指輕抵唇前,“高高的神也會慘叫嗎?”
他用腳踩在霍德爾的胸口,語氣帶著商量,“真的不說嗎?”
霍德爾沒有說話,祂咬著牙,面目猙獰,像只兇狠的鬣狗,全然不復屬於神的優雅和從容。
“看來是沒得談了。”褚離嘆氣,他再次抬起腳,重重跺下……
幽暗的醫院走廊裡,迴盪著重物撞擊和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久久沒有停息。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醫院樓下響起警笛聲,煤球趴在耳邊提醒,“赫山和陳燃馬上要來了。”
幾乎被血浸成暗紅色的戰術靴在半空中頓了下,然後踩進血漿,濺起一片血花。
瘋狂在眼中消退,褚離低下頭,腳下是一片混著碎骨的血肉。
霍德爾,北歐神話中盲神,被他生生剁成了肉糜。
他殺了神,卻開心不起來。
“兄長大人。”褚離摘下面具,目光有些迷離,“唐秋禮死了,因為我死的……”
“嗯。”
“我又變成一個人了。”
煤球瞪著褚離,“本大爺,你的兄長大人還在呢!”
煤球對上褚離那雙漆黑的眼瞳,眼瞳滿是哀傷和恐懼。
黑貓的目光忽然柔軟下來,它輕聲說,“弟弟,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赫山和陳燃狂奔著衝出樓道,當他們看到走廊裡的情形時,兩個人忍不住齊齊打了個冷顫。
幽暗的走廊,少年低垂著腦袋靜靜站在血肉堆上,牆壁、地板,滿是血痕,肉糜和碎骨濺的到處都是。
身為管理局調查員,赫山和陳燃遇到過各種各樣的詭譎事件,什麼兇殺案、滅門案、煮屍案……各種慘烈的案發現場他們也都見到過。
無錯書吧赫山和陳燃以為那已經是恐怖的極限,沒想到今天讓他們長見識了。
“嘔……”看著滿地的碎肉,陳燃沒忍住,扶著牆吐了出來。
她閉著眼睛,感覺自已再看下去精神力都要躁動起來了。
“還是太年輕了。”赫山強壓著胃裡翻騰,拍了拍陳燃的後背。
他小心翼翼的來到褚離的身旁,“小褚,這裡發生了什麼?唐秋禮呢?”
褚離抬起頭。
赫山看到褚離的臉,整個人都愣住。
少年臉上的淚痕未乾,眼眶通紅。
“大叔。”他聲音嘶啞地說,“前輩……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