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禮猛地睜眼,喘著粗氣,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剛剛的一切恍若夢境,卻又格外真實,真實地令人窒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唐秋禮才發現手還放在褚離的腦袋上。
對面的少年雙眼緊閉,面板上的細密裂痕已經消退,不再猙獰暴怒,恢復了平靜。
唐秋禮收回手,默默打量起褚離,少年的呼吸均勻而深沉,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沉睡中的嬰兒,純淨而脆弱。
那血紅的眼眸和巍峨如山的身影,錯覺一般,在眼前閃過,彷彿是一場夢境的殘影,讓人難以捉摸。
“錯覺嗎?”唐秋禮靜靜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年身上,眉頭微微皺起。
他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的心靈世界裡見過那般場景,黑霧似囚籠,裡面鎖著怪物……
煤球蜷縮在褚離身旁,它似乎更加慵懶了,尾巴有氣無力地擺動兩下,偶爾發出幾聲細微的呼嚕。
唐秋禮看向黑貓,目光變得更加複雜。
它藏得很深,還罕見地保有自我意識。
但魔物就是魔物,不經意間散發的混亂氣息,對唐秋禮來說,就像黑夜中的燈塔一樣明顯。
煤球能騙過赫山,能騙過沈城管理局的調查,但面對精神力量更加強大的B級超凡者,無論怎樣收斂氣息,它的秘密都無處遁形。
也正是因為如此,唐秋禮在看到褚離的第一眼,便察覺出不對勁。
一個豢養魔物的超凡者,簡直就是叛經離道的墮落者!
唐秋禮看著黑貓,眼神閃著寒冷的光,有那麼一瞬間,他想直接將熟睡的少年和魔物直接斬首。
把危險斬殺於搖籃之中,這是他所擅長的事情。
但他猶豫了,看著褚離那張恬靜稚嫩的睡顏,腦海中響起褚離的聲音。
“就是他們,殺了母親……”褚離的話裡透露出深深的悲傷和絕望,就像海里飄著的破碎的小船,孤零零的,無力地隨著波濤起伏,直到被風浪打碎……
深深地看了眼少年,唐秋禮起身,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迴響。
褚離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帶來一絲溫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感受到那柔和的光線輕輕拂過他的眼瞼,驅散了夜晚殘留的寒意。
視線逐漸聚焦,眼前的世界從模糊變得清晰,他緩緩地坐起身,用力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
精神力量失控的後遺症比宿醉還要痛苦,那種難以言說的不適感,那種難以言說的不適感,簡直就像被無形的重錘反覆敲打,每一次的衝擊都讓他感到頭暈目眩,彷彿整個意識都在顫抖。
閉上眼睛,褚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集中精神,試圖喚醒陷入沉寂的精神粒子。
意識如同潛入深海的潛水員,緩緩地探索著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在他的腦域深處,那些曾經活躍躁動的精神粒子現在如同沉睡的精靈,需要他的呼喚才能重新煥發活力。
褚離的呼吸變得有節奏,他的心跳與呼吸同步,每一次呼吸都能帶動周圍空氣的波動。
意識逐漸深入,觸碰到了那些沉睡的精神粒子,它們開始響應他的召喚,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從沉睡中甦醒過來。
隨著精神粒子的甦醒,褚離感到一股溫暖的能量開始在他的體內流動,它們像是被重新點燃的火種,逐漸驅散了腦海中的不適。
他的意識變得更加清晰,那些痛苦的感覺開始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力量感。
“看來你恢復得不錯。”清冷的聲音在褚離耳邊響起,打破了房間的寂靜。他轉過頭,看到唐秋禮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擺著著豆漿和油條。
煤球正趴在他的身旁,叼著吸管滋溜滋溜地吸著豆漿,嘴巴不停地動著,吸管裡的液體隨著它的動作發出節奏性的聲響。
“啊咧??”褚離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他的視線在唐秋禮和煤球之間來回移動,試圖確認自已所見的一切。
怎麼回事?好像哪裡不對勁……
不是大哥你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就算出於某種目的暫時不抓,難道不該對我有所防備嗎?
褚離已經準備好接下來的日子時刻受到監視盯防了。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特地給我送早餐,現在嫌疑人的待遇都這麼好了嗎?
還有煤球是怎麼回事?就算不抓他撓他,也不至於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吧?
你都快靠在他懷裡了喂!
“這……這……”褚離感覺腦子有點混亂,大概是精神失控留下的後遺症……是個屁啊!
當他看到唐秋禮動作輕柔的撫上煤球的後背,而煤球微眯著眼睛,嘴裡發出享受的呼嚕聲時,褚離徹底繃不住了。
“你……你……你和煤球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褚離指著唐秋禮,憋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憋出這麼一句話。
“大概是我給它帶了喜歡喝的豆漿吧。”唐秋禮淡淡地說,眉宇間依舊清冷肅殺。
但褚離卻錯覺般的,捕捉到唐秋禮眼中一閃而逝的柔和。
真是見鬼!
我一定是看錯了!
褚離扶額,嘴裡念念叨叨。
“再不吃就要涼了。”唐秋禮一手抱胸一手握著豆漿杯,掃了眼神神叨叨的褚離後,扭頭看向煤球,“你弟弟……他平時也這樣嗎?”
“你知道的,超凡者的腦子都不太好。”煤球頭也不抬的說,它正忙完吸吮杯底的豆漿殘渣……
十分鐘後
吃飽喝足的褚離和唐秋禮相對而坐。
褚離的眉頭微微皺起,目光在唐秋禮的臉上徘徊,欲言又止。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前輩,那個神理會……”
“再說神理會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唐秋禮說,他看著褚離,“你對這個世界,對我們超凡者……瞭解多少?”
“無非就是像小說中的異能者,電影裡的變種人一樣。”褚離挑了挑眉毛,有點不耐煩。
唐秋禮的話一出口,褚離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簡直就像一些遊戲的開場CG一樣……
其實褚離剛覺醒那會兒,也一度以為自已是小說主角,突遭變故的家庭,父親失蹤母親過世,童年悲慘,這不就是妥妥的主角模版嘛。
但現實給了他迎頭一擊,一個剛剛覺醒的十歲小屁孩,連精神波動都無法控制,要不是煤球幫忙壓制,早就魔化成魔物了。
一人一貓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直到三年前精神波動才逐漸穩定,又立馬開始調查當年殺害母親的兇手……
瞭解世界?
這種博大精深的哲學探究與他褚離有什麼關係?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就像遍地廢墟的荒蕪一樣。
就連陽光照在身上,都冷得刺骨。
“如果你想要了解神理會,那就繞不開這些。”唐秋禮拿起那張黑色卡片,“這張神紋徽印上面的標誌你知道吧?”
“全知之眼啊,上網一查就知道了,這個符號在宗教和世俗背景下流傳了幾個世紀,就連美元紙幣上面也拓印著這種圖案,它也被稱為上帝之眼,代表著……”褚離嘟囔著,他猛地抬頭看向唐秋禮,一個荒誕的想法湧上心頭。
“代表著上帝監視人類的法眼。”唐秋禮輕聲說,“它是上帝耶和華的標誌。”
“誒?”褚離一愣,“不是‘光照派’麼?”
他以為自已的想法已經夠荒誕了,沒想到唐秋禮比他腦洞更大。
褚離和煤球曾經最大膽的想法,也不過是陰謀論裡操縱世界的幕後組織“光照派”,畢竟“光照派”的標誌就是全知之眼。
但後來他們又推翻了這個假設,主要是太過匪夷所思。
在陰謀論裡,“光照派”策劃了法國大革命、滑鐵盧戰役和美國總統肯尼迪遇刺案等一系列足以影響歷史走向的大事件,這樣一個龐大的隱秘組織,會特地跑到華國來幹掉一個普通家庭主婦?
這和一隻獅子全力捕獵一隻螞蟻有什麼區別?
獅子的獵物是角馬、是水牛、是羚羊,怎麼可能是弱小到可憐的螞蟻!
“光照派”暗中策劃殺害母親這種推測,就是因為太過離譜才被褚離推翻,要不是剛剛唐秋禮把神紋徽印和“全知之眼”聯絡在一起,褚離壓根都不會想起光照派。
本以為是光照派策劃殺害自已母親這種推測已經夠離譜了。
結果唐秋禮現在告訴他,兇手不是某個隱秘組織,而是他們用來做標誌的神……
褚離感覺唐秋禮瘋了,要麼就是自已瘋了!
簡直離了大譜!
還上帝,你咋不說弗利薩要來地球了?
“唐秋禮淡淡地說,“其實,你猜的也不是完全錯誤,‘光照派’確實存在,它是神理會的下層組織。”
無錯書吧他直視褚離的眼睛,表情嚴肅至極,“要聽嗎?,關於超凡,關於……這個世界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