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啦!”下課鈴聲混雜著歡樂的叫喊,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
男生們追逐打鬧,女生們挽手說笑,原本安靜的校園頓時熱鬧起來。
校門口的人群如潮水般湧動,停在路邊的車輛像菜市場一樣擁擠,家長們或是高喊自家孩子的名字,或是衝著正在追逐打鬧的熊孩子招手,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一個小男孩揹著書包在人群裡挪動腳步,像是一葉小船在一個狹小的港灣裡穿梭挪移,時不時和路過的同學打招呼。
小男孩長得好似瓷娃娃一般精緻,微揚著嘴角,臉上笑容如同夏日陽光,溫暖又純淨,讓人看了心生歡喜。
“你這孩子別跑那麼快,小心摔倒。”一位同學母親拉住男孩,熟絡地打招呼,“今天又是自已回家?”
“張阿姨好。”男孩點點頭禮貌問好,因為劇烈跑動小臉微紅,“我家離得近,就不用他們來接我了。”
“要我說還是你這孩子懂事。”女人說著,伸手拍了拍身旁自家兒子的腦袋,“你看看人家小褚離,這麼小就知道為父母著想……”
“媽,咱們快回家吧,我都餓了。”濤濤抱著腦袋,看向褚離的眼神帶著羨慕。
褚離真幸福,他爸媽從不管他,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褚離也真傻,每天只知道看書,放學直接回家,也從來沒有在路邊的零食小攤見過他……
見女人開始訓自家孩子,褚離撓撓頭,轉身悄悄跑開了。
直到跑出好遠,褚離才放慢腳步長舒一口氣。
夕陽將天空染紅,餘暉順著高矮錯落的建築縫隙流淌而出,斑駁的光灑在城市各個角落。
小男孩踩著自已的影子,迎著夕陽,步伐輕快。
今天是褚離的生日,往年每到這一天,父親都會給他照一張許願時的生日照作為紀念,母親則是為他親手做一份生日蛋糕。
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一頓豐盛的晚餐,還有不管平日裡多忙碌,都會抽出時間在這一天陪伴在身旁的父母……
對於褚離來說,這就是最美好的時光。
穿過小區裡的林蔭小道,褚離加快腳步,他已經迫不及待回家見到自已的爸爸媽媽了。
家門口,褚離氣喘吁吁地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卻發現門虛掩著,並沒有關。
“爸,媽,我回來啦。”男孩沒有多想,推門進屋。
而當褚離走進客廳,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瞬間呆住了。
彷彿時間凝固了一般,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無法相信自已所看到的一切。
原本熟悉的家此刻一片狼藉,客廳凌亂不堪,牆壁上佈滿血跡和抓痕,整個屋子裡充斥著濃郁無比的血腥味。
血肉模糊的女人趴在血泊中,好像一塊破碎的抹布,在女人不遠處,是塊被踩爛的生日蛋糕。
男孩嚇得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
下一秒,房間裡傳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媽!!”
……
昏暗的房間裡,褚離猛地坐起,蒼白的臉猙獰扭曲,眼神裡滿是恐懼和痛苦,全身冷汗淋漓。
淡藍色的細密裂紋在面板表面若隱若現,精神力潮水般湧出,把整個房間淹沒,近乎實質化的精神粒子照亮幽暗的空間,好像在屋子裡裝滿了星辰。
煤球睜開眼睛,懶洋洋地伸展開身體,如墨的毛髮隨著動作微微顫動。
無形的精神波動在黑貓身上擴散,如同水面泛起漣漪,波紋掃過洶湧的精神粒子,空氣中漂浮著的藍色星辰瞬間停滯,變得安分起來。
煤球跳進褚離的懷裡,用腦袋輕輕蹭著少年的胸口,哄小孩兒似的安慰,“不怕不怕……”
臨近暴動的精神被壓制,意識迴歸,褚離渙散的瞳孔緩緩聚焦,房間裡的星辰好似受到牽引,向他匯聚。
星辰中,褚離抱住煤球,身體微微顫抖,喉嚨裡發出幾聲嗚咽,像是在努力不讓自已哭出來。
感受到一抹溼潤,黑貓輕輕地嘆了口氣,伸出舌頭舔舐著褚離臉上的淚。
它沒有對褚離說什麼“想哭就哭吧。”、“大聲哭出來就好了”之類的話。
揮之不去的悲傷和夢魘,不是兩三句輕飄飄的安慰就能夠驅散。
它能做的就是,在褚離即將沉淪深淵的時候,將他喚醒。
直到天矇矇亮,金色陽光在天空瀰漫,穿透窗戶斜照進房間,少年的情緒才逐漸平復。
褚離窩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膝蓋,微抿著嘴唇,溼漉漉的眼睛空洞無神,對著空氣發呆。
煤球趴在褚離身旁,尾巴時不時甩動,整隻貓看起來有氣無力。
或許是因為回到了曾經的家,褚離這段時間夢魘愈加頻繁。
伴隨著惡夢隨之而來的,還有愈發躁動的精神力,這讓一人一貓都有些身心俱疲。
最後還是煤球打破沉悶的氣氛,黑貓目光觸及擺在茶几上的黑色卡片,“現在可以確定了,這張黑卡的主人就是兇手。”
“嗯。”褚離點頭,看向黑色卡片的目光和煤球一樣,冰冷刺骨,“算上昨晚那隻,這兩年咱們查到的超自然事件中,已經遇到三隻身上都帶著相同卡片的魔物了。”
“連神智都沒有的魔物,它們只會對魔具和血肉感興趣,不可能還隨身攜帶這種明顯是特殊標誌的玩意。”伸出爪子撥弄著黑卡,煤球若有所思。
“不僅如此,這些帶著黑卡的魔物,還有一個共同點。”褚離輕輕揉弄著煤球的腦袋,眉頭緊皺,“它們都擁有魔具,而且還都是六年前官方羅布泊大劫案中丟失的魔具……”
煤球扭頭,看向褚離,“六年前母親的死,三隻攜帶黑卡的魔物……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羅布泊大劫案,你打算怎麼做?”
褚離搖搖頭,皺眉沉默。
六年前,不明勢力潛入國家超自然現象管理局駐羅布泊總部基地,劫取了封存在總部裡二十多件極度危險的魔具。
一個大國的官方勢力被入侵,還丟失了這麼多魔具,這件事當年在世界各國的超凡者圈子裡都是影響深遠的大事件。
官方為此直接封鎖了三年的邊境,將全國地毯式搜查了好幾遍,最後也沒有尋回丟失的魔具。
同樣是六年前,一隻魔物闖進了褚離的家,將他母親撕咬致死。
等到年幼的褚離回到家時,母親的身體已經被魔物撕咬地支離破碎,紅色的血飛濺在牆上,好像潑墨畫一般。
那一天,母親慘死,父親不知所蹤,只給褚離留下一份被踩爛了的生日蛋糕。
蛋糕旁邊,放著一張黑色卡片,上面用鎏金燙印著被三角形及萬丈光芒所環繞的眼睛,以及一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十歲的少年跪在地上,洶湧澎湃的悲傷將他淹沒,淡藍色的裂紋覆蓋全身,紋路中流淌著輝光,彷彿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
無形的波動在褚離身上升騰,好像體內有什麼東西即將破殼而出……
在那一天,失去雙親的少年覺醒超凡,隱藏在陰影下的世界真相在他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沉默許久,褚離拿起茶几上的黑卡,表情漠然,“羅布泊大劫案的具體資料只有官方總局才有,我們想要檢視資料,就只能打入官方內部了。”
“不行!”煤球聞言驚訝地瞪著褚離,連連搖頭,“六年前母親遇害那會兒,咱們就被官方定義為嫌疑人,身份根本禁不住查!”
“那就偽造個假身份。”褚離聳肩,“而且都過去這麼久了,誰還會記得一個剛剛覺醒的十歲小孩?可能在他們眼裡,那個孩子早就餓死街頭了……”
……
高鐵猶如一條銀色長龍,在山河間疾馳穿梭,向東北方而去。
車窗外青山綠水,山河大地宛如一點點鋪開的畫卷,旅客們大多都在欣賞外面逐幀流過的風景。
一個穿黑色正裝的年輕男人卻坐得端正挺拔,對窗外美如畫的景色視若無睹。
他旁邊的女生微伸著脖子,似是在看窗外風景,目光時不時偷偷落在男人的臉上。
男人的五官立體,猶如刀刻般俊美,單單坐在那裡便顯得鋒芒畢露,全身上下鋒銳的氣質,好似刀劍。
“真好看……”女生小聲驚歎,不知是在說窗外的風景,還是那個男人。
“要換座位嗎?”男人淡淡地問,聲音清冷,沒有一絲煙火氣。
“啊!不……不用了!謝謝你……”偷看被發現,女生縮了縮脖子,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聽到女生的回答,男人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女生捏著衣角,感覺剛剛自已的表現很差勁,好像怕生的小孩子。
躊躇了好一會兒,女生鼓起勇氣,毫不遮掩地看向男人,“先生是去哪裡?旅行嗎?”
“嗯,去沈城。”男人點頭。
無錯書吧男人的回答讓女生眼睛一亮,心跳有些加速,臉上藏不住地歡喜,“真巧啊!我家就在沈城,這次是放假回家。”
“我叫王小寧,正在秦省上學。”女生眨巴著眼睛,“到了沈城我可以給你當導遊哦,不管是好吃的,還是好玩的,我都找得到……”
“好。”男人點點頭,感到有些好笑。
看得出來,這個青澀的學生不會搭訕,但也和大部分東北人一樣,性格爽利,豪邁直接。
王小寧好像一隻活潑的小鳥,嘰嘰喳喳說了一路,男人時不時點頭回應,倒也算是氣氛愉快。
直到銀色長龍緩緩駛入車站,車廂內響起清脆悠長的到站提示音。
乘客們三三兩兩地起身,拿起自已的行李箱,準備下車。
男人從行李架上翻出一個粉色手提箱,向車門走去。
女生跟在男人身後,看向他手裡的粉色手提箱,眼神微黯。
鋒利如刀劍一般的男人,才不會選擇這種粉粉嫩嫩的顏色,一看就是女朋友送的……
車門開啟,男人隨著人群下車,還沒走出幾步,身後響起了女生的呼喊,“喂!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男人腳步一頓,對身後揮了揮手,消失在人群中。
半小時後,國家超自然現象管理局駐沈城分部,局長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身姿挺拔的男人走進辦公室,對田震敬禮,“特等調查員,唐秋禮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