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市西山的墓園前。
江儒禮停好車,拿上準備好香水百合花束和一大盒橘子奶糖,大步邁進了園內。
夜已深,園內只有江儒禮一個人。
“最近很忙,一直沒有時間來看你,阿梨你該不會要生我氣吧?如果生氣了,我帶了你喜歡的花和糖,希望你能消氣。”
江儒禮將花束和糖放在墓碑前,隨後掏出手帕,單膝跪在墓碑前,仔仔細細地擦掉墓碑上的灰塵。
手帕擦過墓碑上的照片,手微微一頓。
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兒笑容明媚,江儒禮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回憶:
“阿梨你離開我多久了?15年了?記不清了,我只知道,久到我已經回想不起你的笑容,記不清你的聲音。”
江儒禮的手指輕輕蹭了蹭墓碑上的照片,輕聲喃喃:
“我遇見了一個女孩,她很漂亮,也很有趣,她和其他人不一樣,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已想要靠近她的心。”
江儒禮停頓了一秒,臉上的愧疚愈發明顯。
半晌,他重新組織了語言:
“但阿梨,我拒絕了爺爺,我不會失約,我也不會忘記你,但……我應該會愛上別人。”
江梨是江老爺子收養的孫女,從小和江儒禮一起長大,二人感情十分深厚。
江儒禮三歲時失去雙親,父親空難意外去世,母親立馬改嫁國外,從來沒有回來看過他一眼。
江儒禮的父親是江家的旁支,在江家的地位很低,也沒有實權,更沒有太多遺產。
沒有利益可圖,所以並沒有人關心父母雙亡的江儒禮。
那時候的江儒禮無父無母,受盡了江家人的欺凌。
但那時的他人小勢弱,無力反抗。
而那時候的江梨深受江老爺子喜歡,在江家的地位自然很高,也沒有人敢欺負她。
在江儒禮被欺負時,是江梨站出來保護他,安慰他,在沒有人和江儒禮玩時,是江梨主動邀請他一起玩。
江梨還想盡辦法把江儒禮帶到江老爺子眼前,製造江老爺子和江儒禮相處的機會。
江儒禮從小就老成穩重,但又不過於迂腐,處事靈活,進退有度。
不久,江儒禮便深得江老爺子歡心,他把江儒禮放到自已跟前養著,當作繼承人來培養。
江梨對於江儒禮而言,不僅是青梅竹馬,更是救贖他的白月光。
沒有江梨就沒有現在的江儒禮。
可惜,在江儒禮17歲那年,江梨為救江儒禮出車禍去世。
江梨去世前渾身是血,她看著江儒禮,臉上露出安撫的笑:
“我不疼,就是有些可惜,你說要娶我,但我好像等不到那天了,阿禮,別忘了我。”
這是江梨對江儒禮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句別忘了我,讓江儒禮記了十五年。
年復一年,在江儒禮心裡,愧疚逐漸大於愛意。
特別是在他面對傅沁時,愧疚就無時無刻地在拉扯著他。
正當江儒禮陷入深深的愧疚時,兜裡的電話震動起來。
他接了起來,聲音低沉:“喂?”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江儒禮的臉色變得難看,語氣急促:
“先送醫院,我馬上來!”
說完江儒禮立馬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墓園。
醫院裡,江老爺子正躺在病床上 ,已經戴上了氧氣面罩,看起來病情很嚴重。
見江儒禮走來,坐在床邊的女人看向江儒禮,神情冷淡:“來了?”
女人保養極好,看不出來已有40歲,一頭利落短髮,看起來幹練十足。
她臉上沒有絲毫悲傷之色,甚至有些冷漠。
江儒禮眉眼間帶著擔憂,頷首:“姑姑。”
“嗯。”
江席雅不冷不淡地瞟了江儒禮一眼,隨後起身離開。
她一直都不喜歡這個便宜侄子。
明明她有能力有手腕,明明她是江老爺子的親女兒,但江老爺子卻還是偏向江儒禮。
而且還以她心思不正為由,將江家交到江儒禮這個外人手裡。
所以每次看見江儒禮她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江席雅離開,江儒禮走到病床前,替江老爺子整理好被子,輕聲喊道:
“爺爺,我來了。”
江老爺子艱難地睜開雙眼,緩慢地舉起手。
江儒禮見狀趕緊去握住江老爺子的手。
“阿禮啊,爺爺快不行了。”
江儒禮身子一頓,紅了眼眶,話音輕顫:“怎麼可能?爺爺會長命百歲的。”
江老爺子氣若遊離,說話斷斷續續:
“爺爺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你成家,希望你和阿沁好好的。”
江儒禮死死抓住江老爺子的手,微低著頭,眼淚滴在江老爺子手上。
他沉默良久,輕輕點了點頭:“好。”
江老爺子一聽,眼裡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我就放心了,阿禮,爺爺有些累了,爺爺想休息一會兒。”
江儒禮把江老爺子的手放回被子裡,溫柔地替江老爺子蓋好被子:
“好,爺爺您先休息,我去問問醫生情況。”
江老爺子神色一僵,但江儒禮正處於悲傷之中,沒有注意到江老爺子的神色變化。
江老爺子閉上了眼睛:“去吧。”
等江儒禮一走,江老爺子從病床上翻身而起,跳下床,招來阿震的父親:
“阿川啊,阿禮走了沒?”
生龍活虎,沒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阿川有些無奈地看著江老爺子,如實回答:
“去醫生辦公室詢問您的情況了,可能一會兒還得回來。”
江老爺子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和醫生打好招呼沒?”
阿川頷首:“已經說過了,放心吧江老,不會露餡,絕對能把阿禮騙過去。”
“那就好,那就好。”
江老爺子點頭,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又飛快躺回床上,裝睡。
江儒禮隨後進來,回想起醫生的話,看向病床上的江老爺子,臉上的擔憂更甚。
他側頭吩咐阿川:“川叔,你先回去吧,我來看著爺爺就好。”
這時江老爺子的手悄悄伸出被子,動作幅度很小地擺了擺。
阿川立即會意。
他看向面帶悲傷的江儒禮,勸說道:
“阿禮,今天這麼晚了,你還要上班,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你先回去,我守著,有什麼事我再給你打電話。”
江儒禮下意識拒絕:“我……”
“況且老爺子看見你這樣不愛惜自已的身體,也會心疼的,醫生說要讓老爺子多開心,不要有過多情緒起伏,所以你還是回去吧,不然老爺子心疼起來會加重病情。”
江儒禮想起剛才醫生告訴他的話,也妥協了:“那就辛苦川叔了。”
說完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江老爺子,隨後出了病房。
“走了。”
見江儒禮走遠,阿川這才提醒江老爺子別裝了。
江老爺子一把扯下了臉上的氧氣罩,臉上帶著奸計得逞的得意,笑著看向阿川:
“阿川啊,我餓了,你去給我買碗螺螄粉回來,記得加炸蛋。”
阿川無語:“……是江老。”
江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個孩子一樣,阿川已經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