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硯沒有多說什麼，掀開衣袍就跪了下去，規規矩矩地行了跪拜大禮。凌皓辰看著沈知硯，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沈知硯也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他知道凌皓辰的脾氣，他這麼做也只是想替凌皓川出口氣罷了。

突然，沈知硯感到手上傳來一陣劇痛，只見凌皓辰狠狠地踩上了他的手，似乎覺得還不夠，又左右碾了兩下，沈知硯用盡全力才忍住沒有痛撥出聲。

“沈知硯，你犯上不恭，本王罰你在這兒跪足兩個時辰，你可有怨言。”逼著沈知硯行完了禮，凌皓辰還是覺得不解氣，他的罪孽哪是這麼容易贖清的。

“一切任憑齊王殿下做主。”看著沈知硯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凌皓辰突然覺得很可笑，就是一個看著這麼膽小怕事的人，卻做出了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沈知硯，你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後悔之意。”凌皓辰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知不知道，得知你背叛的訊息後，我皇兄有多麼的傷心欲絕，我從未見過那般的皇兄，頹廢低迷，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一般。要不是後來邊境十二城危急，皇兄強行打起精神，父皇可就要廢黜他了。”

“沈知硯，皇兄現在可是恨透了你啊。”凌皓辰一股腦地將凌皓辰那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血淋淋地剖析在沈知硯的面前，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件事是他欠凌皓川的，他本來已經想好用後半輩子來給凌皓川贖罪，可聽了凌皓辰的話，自已真的可以獲得凌皓川的原諒嗎？

看著眼前人強忍痛苦的模樣，心中只覺得暢快。但這才哪到哪，他如今的痛苦有皇兄當年的萬分之一嗎。

“留個人給我好好地看著他，跪不滿兩個時辰，絕對不能起身。”說完這句話，凌皓辰再也沒多分給沈知硯一個眼神，徑直離開了這個地方。

頓時，偌大的御花園只剩下沈知硯和清婉兩人，見凌皓辰一行人已經走遠了，清婉連忙彎下腰在沈知硯耳邊輕輕說道：“公子，奴婢去找陛下吧。”

沈知硯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叫凌皓川幹嘛，再說了，這本來就是他該受的。

清婉見他拒絕，抬頭看了看天上，似乎天公也不作美，下午還陽光明媚，這會兒就已經烏雲密佈，一副馬上就要下雨的樣子。

才跪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上就開始飄毛毛細雨，雨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清婉看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沈知硯，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想回去給沈知硯取把傘，可凌皓辰留的太監卻說什麼都不讓清婉走：“姑娘，您這一走誰知道是去幹嘛啊，我家王爺說了，要讓這位公子跪滿兩個時辰，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您就不要再為難奴才了。”

“清婉，我沒事兒的，你去廊下避雨吧。”沈知硯不願意看到清婉因為自已而受到什麼懲罰，開口將她支到一旁。

清婉沒了辦法，只能在心裡祈禱兩個時辰快些過去，這雨快些停。

終於，兩個時辰到了，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清婉見沈知硯的身上已經完全溼透了，開口對那太監求情道：“公公，兩個時辰已經到了，我家公子身體不好，您看可以的話，我就帶我家公子回去了。”

那太監見時間已到，也就沒有再為難二人，揮了揮手，讓清婉去扶沈知硯起來。清婉得了回應，連忙走下去扶沈知硯。

沈知硯跪了太久，起來的時候都有些踉蹌，他扶著腿，每邁一步都是如此艱難。他又淋了雨，現在覺得自已頭腦都有些不清楚。

“公子您慢些，奴婢攙著您。”清婉看著這般悽慘的沈知硯，心疼的眼淚都快掉了下來。她不明白，公子為何不讓自已去找陛下，陛下絕對不捨得讓公子受這份苦的。

就這樣，一主一僕，走在回宮的路上，花上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

“他還沒回來嗎？”凌皓川不耐煩地用手指敲了敲茶杯，他是來和沈知硯用晚膳的，可等他到偏殿時，宮人就告訴他沈知硯下午去御花園了，凌皓川本也沒在意，只當他太久沒出去，憋得慌，如今得了自由多去逛一逛也正常，大不了自已等一等就是了。可是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飯菜反反覆覆地熱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後凌皓川乾脆讓他們把飯菜撤掉。

他不明白沈知硯這是去哪裡鬼混了，外面下了這麼大的雨都不知道回來。這才是他重獲自由的第一天就如此放肆，看來以後還是要把他囚禁在身邊自已才安心。就在凌皓川差點又要下達禁足旨意時，屋門被推開了。

“你還知道回來啊。”聽到開門的聲音，凌皓川便開始了興師問罪，可等他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樣時卻愣住了。只見沈知硯的頭髮已經被雨水完全打溼，貼在額頭上，幾縷髮絲遮住了部分視線。衣服緊貼在身上，原本整齊的衣服變得皺巴巴的，水珠順著衣角滴落下來，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一小攤積水。

得知凌皓川已經在裡面等著了，沈知硯沒有直接進去，先是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喘了幾口氣，試圖平復自已漸漸急促的呼吸，他讓清婉在外面等著，自已一個人進去就行了。他盡力讓自已看起來不是很糟，但是他蒼白的臉色暴露了他目前的狀態。看見凌皓川，他本想擠出一個微笑，可是卻沒有力氣，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因為寒冷而感到些許眩暈。

凌皓川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一把將沈知硯摟進自已懷裡，對著福順吩咐道：“快去準備熱水給他沐浴，再去拿幾個火爐過來。”

“你怎麼回事，下雨了不知道躲是嗎？”等到福順走後，凌皓川擔心地看向懷中的沈知硯，只見他完全靠在自已身上，似乎已經完全沒了力氣。凌皓川摸了一下沈知硯的額頭，不出意外的燙，果然是發燒了。

“阿川，你恨我嗎？”沈知硯看樣子真的是燒糊塗了，雙手抵在凌皓川的胸前，抬起頭看著他。凌皓川只當他現在燒傻了在說胡話，不和他計較，簡單地敷衍了一下，“你發燒了，說胡話呢。”

“你騙我！”沈知硯聽了他的回答，不僅不滿意，反而情緒更激動了起來，“凌皓辰都告訴我了，他說你恨我，恨透了我。我全部都知道了。”

凌皓辰？沈知硯今天下午見到了阿辰？雖說凌皓川現在有滿肚子疑惑，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安撫沈知硯的情緒，他身子才剛好一點點，哪能經得起這麼折騰。

“陛下，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聞言，凌皓川將沈知硯一把抱起，將人處理好，輕輕放進了浴桶內，這浴桶裡面放了驅寒的艾葉和桂枝。

被熱水包裹著，沈知硯感覺身上的寒意被驅散了不少。凌皓川端過來一碗薑湯一勺一勺地餵給沈知硯，沈知硯安安靜靜地坐在浴桶裡，就這麼喝下了滿滿一碗薑湯。

“阿川，對不起。”沈知硯率先打破了沉默。凌皓川沒有接他的話茬，他也不知道自已此刻該說些什麼。就在他起身準備去拿毯子給沈知硯裹住時，沈知硯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也許是太過於激動，地上被他灑出來不少水，“阿川，別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