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川循聲望去,找到了那聲音的主人——是戶部侍郎的兒子李寶英。只見他一臉不屑地看著沈知硯認真寫字的模樣。本想嘲諷一番,然後看到沈知硯難堪的樣子。
可他沒想到,沈知硯彷彿就像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繼續做他的事情。
這一舉動讓李寶英覺得自個兒失了面子,不由得惱羞成怒,一把走到沈知硯面前,將他正在寫的字搶了過來。只見那宣紙上的字秀逸飄灑,與他本人倒很是相符,李寶英看了看字,又看了看他,嗤笑道:“字寫得再好又有什麼用,不會覺得可以憑藉這個東西在這裡自足吧,”李寶英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發現這人長得是真好,頓時起了些邪念,“哎,我說要不你跟小爺我睡一晚,我就罩著你,怎麼樣。”
不堪入目的話落在沈知硯耳朵裡,他倒也沒生氣,被送來當質子的時候就知道肯定會被人輕視,從小到大他都已經習慣了。但他好歹也是大梁的皇子,就這麼任人羞辱損的是大梁的面子,於是開口說道:“在學堂這種清靜肅穆之地,說這種輕狂話語,李公子的家教就是如此嗎?”
聽到沈知硯不僅沒有答應他,反而還說他沒家教,李寶英頓時怒上心頭,抬手就要打沈知硯。
沈知硯閉上了眼睛,可預料的疼痛卻遲遲未至。他疑惑地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氣度不凡,雄姿英發的少年握住了李寶英的手,他的眼神冰冷,雖然沒有說話,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從內向外的壓迫感。
“太,太子殿下。”剛剛還囂張無比的李寶英看到凌皓川突然出現,竟嚇的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
“孤要是不來,還真不知道如今學堂之上竟已經是這種風氣。”凌皓川一把甩開李寶英的手,李寶英跪在地上,聽了凌皓川的話,頭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冒。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指著沈知硯說道,“殿下,是他,都是他的錯。是我聽到他在背後說大兗的壞話,對大兗不敬,我才略微出手懲戒的。”
見李寶英想將這口鍋蓋到自已身上,沈知硯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對凌皓川行了一禮,開口解釋道:“殿下,您莫聽他信口雌黃。我對大兗向來尊敬,無一絲褻瀆之意,他所說的懲戒更是空穴來風,毫無根據。”
“你覺得我會信你?”凌皓川反問他,此話一出,沈知硯頓時感到一股寒意貫穿了他。而還跪在地上的李寶英則露出了詭計得逞的笑容,他就說嘛。凌皓川怎麼可能向著一個低賤的質子,沈知硯啊沈知硯,你就等著受罰吧。
“李寶英言行有失,疏悉禮儀。拖下去杖責二十,送回李府上,在告訴李侍郎,他教子無方,罰俸三月。再讓他好好正一正他們李府的家風。”此言一出,李寶英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被拖出去打板子時,才開口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李寶英的慘叫回蕩在整個學堂內,所有人都不敢吭聲,生怕這位太子殿下找上自已的麻煩。看著眼前低著頭不敢與自已直視的眾人,他大概知道恐怕這些日子他們沒少給沈知硯臉色看,越想越生氣,他大兗的這群名門公子都是這種氣量嗎,對著一個質子擺臉色,不誇讚他的才華,反而鄙視他的出身,那他們平時虛榮攀比之風是不是很嚴重呢?
凌皓川覺得是該好好整治一番學堂的不正之風了:“學堂是供給你們學習,將來參政報國的地方。不是讓你拜高踩低,結黨營私的地方,若下次再有類似的言論傳到我的耳朵裡,李寶英就是下一個你。”
凌皓川這話說的重,在座的一些世家公子哥都被他這氣勢嚇得不輕,連連點頭稱是。凌皓川見威懾的目的已經達成,轉身看向還愣在原地的沈知硯,換了副笑臉:“你叫沈知硯是嗎?從今往後,你就坐在我的身邊,諒也沒有不長眼的再敢欺負你。”看著眼前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凌皓川越看越覺得可愛,從那天起,凌皓川跑學堂的次數比以前多多了,但他每次上課幾乎都會走神,偷偷地看坐在他身邊的人,還不敢叫人家發現自已的小心思。後來,在學堂偷看人家還不夠,凌皓川開始藉著品茶作畫插花一類的風雅事兒,三天兩頭地把人家請到東宮來。
可這人最怕的就是郎有意但妾無心,現下沈知硯已經開始婉拒自已的邀約了,是不是代表他已經發現自已的心思了,開始和自已有意無意保持距離了。凌皓川從未有這種抓耳撓腮的感覺,他真的很想直接去問沈知硯到底喜不喜歡自已,但萬一人家拒絕了咋辦,萬一人家害怕自已的權勢,表面答應,內心不願咋辦。
“皇兄啊,你要真是對人家有意思就直接跟人家說嗎。說不定你倆就是兩情相悅呢。”凌皓辰便把一顆葡萄丟到嘴裡,一邊勸導他這位為情所困的好哥哥。凌皓川這幾天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被安牧一和凌皓辰盡收眼底,二人非常默契地在內心翻了個白眼,唾棄他這種膽小鬼的行為。
“你不懂,萬一人家不喜歡我,那我這份心意對人家來說就是一種負擔。”凌皓川又何嘗不想直接把話跟沈知硯挑明瞭,但是沈知硯如今在大兗的處境實在是尷尬,若是自已衝動行事,恐怕他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會更加的孤立無援。
安牧一看穿了凌皓川的心意,搖著摺扇,不由得在心裡感嘆道:看來自已這位殿下,這下子是真的動心了。
“可是皇兄,你這樣隔三岔五把人家叫過來,現在人家不來了,肯定是已經看穿了你的心思啊,還不如干脆把自已的心意全部說出來。你這樣不是在折磨你自已嗎?”凌皓辰不理解他皇兄是個向來說一不二的人,怎的在感情這件事情上這麼猶豫不決。
凌皓川剛想開口,就被安牧一打斷了:“這事兒我贊成四皇子的話,太子殿下,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像現在這樣天天折磨自已,還不如一了百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人家拒絕了你,你們還是能做朋友的啊,你還是能夠護住他的。”
兩個兄弟都勸他勇敢說出自已的心意,凌皓川頓時就有些懷疑自已之前所做出的決定了,而安牧一和凌皓辰見凌皓川的態度開始送到,變本加厲地慫恿凌皓川去表白。安牧一甚至模仿凌皓川的筆跡幫他寫了一封邀請函,盛情邀請沈知硯三日後去往御花園欣賞春日盛開的桃花,還特意說明這是最後一次。
用安牧一的話來解釋就是說,桃花自古就與許多愛情故事相關聯,在桃林裡表白,再加上花瓣氛圍的烘托,說不定人家就同意了呢。而且他特地強調了是最後一次,沈知硯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安牧一越說越覺得有道理,他覺得自已簡直是凌皓川追求愛情路上最大的助力。
凌皓川看著那封邀請函,內心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般,最終凌皓川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把那封信給了福順讓他務必親自送到沈知硯的手上。福順頂著凌皓川充滿期許的眼神,頓時覺得這封信有千斤重,彷彿裡面放著的不是什麼邀請函,而是什麼國家機密等著他去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