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傲之迎娶楊瑩瑩的日子秦悅然是沒有關注的,即便知道了也不過嗤笑一聲薄情寡義之人,這幾日她正在整理賬本,之前侯爺叮囑她不要摻和抄家之事,說有幾位老友幫忙調查,侯爺私下遞給她的紗布上只寫了三人的名字。
曾恩,乃是忠武將軍,與侯爺一同上過戰場,有同命之誼。
張仕,乃是驃騎大將軍,曾在邊關被侯爺救過一命。
鄭光明,乃是吏部侍郎,是她外租的學生,與侯爺相熟。
忠武將軍月前被派往邊關,如今不在京中,侯爺他們若到了邊關有忠武將軍關照必定不會受大苦。
侯府顯赫時與驃騎大將軍經常來往,秦悅然曾見過張仕夫人幾面,甚是和藹,因此她首先想登門拜訪一下驃騎大將軍府。
次日,劉方奉命帶著幾個錦盒架著馬車出門去了,劉方到了驃騎大將軍府前,門房進去稟報,沒一會兒,驃騎大將軍府的大管事出來,拱手見過之後,說:“劉管事好,將軍夫人說了,秦侄女被休回府,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就不必為驃騎大將軍府破費了,但心意收下,這幾日有事不便招待,劉管事請回吧,無事就不必來了。”
劉方愣了愣,看著大管事冷淡的臉,他忽然便明白過來了,將軍夫人是嫌棄秦悅然是被休之人不願相見,劉方心裡窩了一口氣,但高門大戶裡養出來的素養讓他保持著禮貌,拿回拜帖“既是如此,改日再登門拜訪,告辭。”
“不送!”大管事淡淡地說。
劉方心裡惱極了,其實小姐閉門謝客這半個月,外頭傳的什麼流言,他都知道。
即便是被休回府,那也不是小姐的錯,不過是看將軍府如今得勢看不起小姐罷了。
劉方轉身幾不可聞地嘆氣,虧得侯爺如此信任其人,如今侯府一遭難卻是見也不見。
回到秦府,丁嬤嬤正巧要出府,見劉方一副眉目不悅的模樣,問道:“劉管事,怎麼了?”
“驃騎大將軍府退回了禮物,且未接拜帖,是將軍身邊的大管事親自說的。”劉方語氣帶著惱怒。
丁嬤嬤愣住,往日裡她在秦夫人身邊就值常常見到驃騎大將軍夫人,且侯爺與驃騎大將軍經常把酒言歡,沒想到轉頭便變了臉面。
是了,如今在各大世家眼裡,都認為小姐一個被休棄之人,侯府也無崛起的餘地,所以誰都沒瞧得起姑娘。
丁嬤嬤嘆了口氣,也不出去了“辛苦劉管事了,且去歇息吧,小姐那邊我去說。”
“也好,我先去修整一下,等小姐吩咐。”劉方點點頭。
不一會兒丁嬤嬤便到了秦悅然的書房,聽完丁嬤嬤的稟告,秦悅然並無太大反應,人之常情罷了。
“不必在意,人家願意見我是情分,不願意是本分,本就是試探一下態度,如今知道了也不必再去。”秦悅然撥弄著手上的串珠,語氣低落道。
“麻煩嬤嬤告知劉管事,下晌請他再去吏部侍郎鄭大人府上送上贈禮和拜帖。”
“是,小姐。”丁嬤嬤點頭。
“小姐,忠武將軍府來信了。”小翠人未到聲先到,只見她小跑著進屋,手裡揚著一封書信,急急的遞給秦悅然。
之前在安府得到訊息,秦悅然便立即書信一封快馬加鞭送到邊關忠武將軍手中,如今終於得到了迴音。
“好好好,太好了,父親他們安全到達了。”秦悅然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欣喜極了,信中忠武將軍提到已接觸到侯府流放的人,並且安慰在邊關有他在必定性命無憂。
“太好了,小姐”
“是啊,真是太好了。”
幾個丫鬟和嬤嬤也在一旁開心不已,她們是侯府的老人,最是忠心不過,如今聽到有好訊息,為侯府眾人也為小姐感到高興。
秦悅然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眼下侯府之人已安全到達,她在京中也無後顧之憂,如今只要找到侯府被冤枉的證據。
“紅兒,你馬上親自去安府一趟,將嫂子他們安全到達的訊息告知一下,隱晦些提一提忠武將軍,安伯父安伯母會知道意思的。”秦悅然淚中帶著笑,語氣輕快的吩咐道。
“知道了,小姐,我馬上去。”紅兒歡快的點頭,立馬轉身出去了。
秦悅然坐直身子,雙手交疊在腹前,彷彿精氣神一下子回來了。
翌日,因著昨日劉方已到吏部侍郎府遞上拜帖,吏部侍郎夫人接到後欣然接受,遞話明日便可過府一敘,故而秦悅然早早起來,命人準備禮物。
如今她被休,實在不合適大張旗鼓出門拜訪,只帶了紅兒小翠,馬房的車伕也早早準備好了。
今日吏部侍郎當值,故而人不在府中,吏部侍郎夫人張若雲乃是秦母閨中好友,秦悅然需要稱一聲姨母,年前便遠在荊州孃家侍奉家母未在京中,秦悅然大婚時她還特地託人送上厚禮添妝,這幾日剛回府,也是因此她相公暫時只告訴她侯府被抄家流放之事。
秦悅然還未入府,張夫人便早早等著了。
只見秦悅然一身素色束腰衣裳,披著一件青色披風,頭髮並未綰著婦人髮髻,而是束髮為冠以一根青色綢帶綁緊。
張夫人還不知道秦悅然被休之事,如今看到她也只是覺得奇怪並未深究。
“悅然見過張夫人”秦悅然站的有些遠輕輕一禮。
“然兒,快一年不見怎的與我生分了?姨母都不叫了。”張夫人上前握住秦悅然的雙手,帶到身邊坐下,嗔怪著。
細看秦悅然見她臉色略微蒼白,眼眶透出淡紅,眼底有些淡淡烏青陰影,便心疼道:“好孩子,侯府之事老爺已經告訴我了,本想晚幾日到將軍府去見見你的,沒想到你先過來了,這些日子將軍府可有為難你的?”
“多謝姨母關懷,”秦悅然眼眶紅了紅,忙別過臉去,如實的說道“我已被休棄,如今將軍府與我毫無瓜葛。”
“什麼?休棄?好個將軍府,欺人太甚。”
張夫人眼神氣鼓鼓大拍桌子,礙於教養也說不出什麼惡言,
“這幫欺軟怕硬的狗東西,然兒別怕,等你姨夫回來我們就去將軍府幫你討個公道。”
“姨母,不必生氣,這是我求來的,那劉傲之不是良配,他暗中與住在府中的表小姐有了首尾,這我如何能忍。”秦悅然連忙安撫道。
張夫人端莊的儀態瞬間龜裂,不可思議道:“沒想到陛下稱讚的劉將軍竟是這樣的人。”
表面上英俊瀟灑,誠實可靠,背地裡也不過是個三心二意的臭男人。
“離了將軍府也好,那劉將軍不是良配,只是你不該答應休妻的,若是和離,你如今的處境會好很多。”
世人只會看結局,從不問經過,和離之人於名聲有礙,被休之人更是艱難。
秦悅然哪裡不知道這道理,神色平靜聲音不徐不疾道:“姨母。我早就看清了那劉傲之,巴不得早點離開,如今侯府遭難,還需找出真相,休妻也罷和離也罷,只要離開了將軍府,我便是自由的,至於名聲,如今我最不在乎的便是名聲了。”
侯府貪汙之事一出,她即便再有名聲也不過是同罪之人,當務之急便是找出真相,還侯府一個真相。
張夫人看她臉上並無半點為難之色,便知道這個侄女是個堅毅的人,怕是真不在乎名聲。
“然兒你是個好的,若你母親在這必然也是支援你的,她只希望你一世安康和樂。”回憶起和秦母在閨中的開心,張夫人想到侯府如今的處境便憂愁不已,壓低聲音道:“你姨夫一直不曾忘了侯爺,只是事與願違。”
言下之意一直在調查,卻沒有頭緒。
想想也是,能在戒備森嚴的侯府悄無聲息出現贓銀,背後之人必定手段滔天,哪裡是輕而易舉能找到線索的。
秦悅然起身立於張夫人的身前盈盈一拜“多謝姨母,然兒如今也不知自已能做什麼,只有一拜能表我心意。”
“快起來,”張夫人連忙扶起秦悅然,不悅道“哪裡就值得你下跪,若你下次再如此,往後見到了秦姐姐我可是要告狀的。”
看著張夫人嬌嗔著要告狀,秦悅然彷彿回到了以前和秦母在一起的日子,張夫人總是孩子氣的和秦悅然爭秦母的關注,總是跟秦母告狀小悅然欺負她。
想著想神情低落著出了神,直到下人前來稟告老爺回府了,才回過神來。
只見來人一身天青色束腰官服,面容白皙留著八字鬍,露出一雙發著精光的眸子。
“悅然拜見姨夫。”秦悅然馬上站起身一福
“老爺怎的突然回來了?”張夫人也疑惑道。
鄭光明先和秦悅然點頭示意,而後幽怨看向張夫人:“夫人,要不是管事跑來告訴我悅然過來了,今日我怕是錯過侄女了,我和上司請了半天假,特地趕回來的。”
張夫人聞言尷尬的想到,昨日因太開心能見到悅然,全然忘了告知她夫君。
鄭光明也不好意思多說自家夫人,自已娶的,怎麼樣都得受著。
轉身看向秦悅然,聲音誠懇帶著疼惜:“悅然侄女,你受委屈了,當日你出將軍府,你姨母還未歸家,可不要怪罪她。”
秦悅然心頭一暖,此事她已知曉,姨夫還特地和她解釋一遍,可見是不想生了間隙的。
“姨夫,我知道的,況且本不是什麼好事,我也不想姨母來將軍府佔了晦氣。”秦悅然半是玩笑的說著。
鄭光明點點頭,他知道這個侄女是個耿直的,從小養在深閨,不諳世事,但是道理卻是懂,“這些日子你住在哪裡,府上可有需要幫助的?”
“對啊,然兒,你府上也沒有幫襯的人,要不要我讓鄭嬤嬤幫你梳理梳理?”
張夫人也想到這一茬,秦悅然如今一個女主子,家中長輩皆不在,不知道顧不顧的過來。
秦悅然搖頭,感激地道:“姨母姨夫還請放心,府中嬤嬤也是侯府的老人,安伯父還介紹了可靠的外院管事,如今一切好。”
鄭光明喝了口茶,叮囑道:“安益那傢伙是個心思細膩的,他介紹之人必定是可靠的,往後若是有其他需要幫助的,只管來府上找你姨母。”
秦悅然眸光堅定,微微一笑“若是有事,必定會叨擾姨父姨母的。”
“不知姨夫可有侯府之事的·········?”
秦悅然剛問出口,鄭光明看了看周圍連忙打斷了,語氣冷銳:“悅然侄女,侯府之事你不要插手,如今你剛出將軍府,府中必定繁忙,吃了午飯就早些回去吧。”不知為何,秦悅然總覺得鄭光明的態度有些怪怪的,卻也還是答應下來,心裡卻想著自已該怎麼去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