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翩翩一睜眼，就看到眼前籠罩著一片巨大的陰影。

她下意識地向後挪了挪，看到江凜正站在沙發旁，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他個子高，這樣的角度讓他身上的壓迫感愈發強烈。

林翩翩迅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低低地喚了一聲：

“江總！”

江凜輕呵了一聲，對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厭煩到了極致。

林翩翩不明所以，拿起放在沙發上的辭職信遞到他面前：

“江總，我是來交辭職信的！”

江凜沒接她遞過來的辭職信，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的臉，似是很認真地詢問她原因：

“為什麼辭職？”

林翩翩在心裡斟酌著理由，忽然聽到“啪——”的一聲，有東西被摔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她嚇了一跳，抬眸看去，發現江凜扔的是她的手機。

“江總——”

林翩翩不明所以，明亮的眸子裡滿是迷茫，還帶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解鎖！”

江凜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一隻手指著被摔碎螢幕的手機，語氣裡是掩不住的怒氣。

林翩翩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機，迅速輸入了密碼。

一開啟，就看到手機頁面正停留在她和顧南溪的聊天記錄上面。

她瞳孔一縮，不由地抬頭看向江凜，他陰沉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江總，您都...知道了？”

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商品沒有資格知道對嗎？”

江凜抬眸看她，眼裡有憤怒，更多的是悲傷和失望。

林翩翩抿了抿唇，許久才垂著頭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

簡單的三個字，算是預設。

預設了她和顧南溪的交易，預設她接近他都是為了錢，預設她對他示好都是為了錢，預設她對他......

江凜沒勇氣再想下去。

他心潮幾番起伏，許久才艱難開口：

“林翩翩，你對我難道一點真心都沒有？全部都是為了錢？”

林翩翩自覺羞愧，許久還是吐出了一句：

“對不起。”

她的確是為了錢才接近江凜，她也的確騙了他，沒資格求得他的原諒。

得到她的回答，江凜心裡一痛，似有針在上面密密麻麻地扎過一遍。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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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嚇到她，他壓下情緒，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變得平靜：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如果她的確遇到什麼難處的話，那他可以考慮原諒她，就當她從來沒有騙過自已。

“沒有。”

輕飄飄的一句。

林翩翩不想賣慘，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難處，做了就是做了，她不想為自已做過的事情找藉口。

江凜眼裡滿是失望，他似乎依舊不願意死心，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幾張揉皺的便籤紙，放到了林翩翩面前：

“那高中呢，高中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這個問題在他心裡纏繞了七年，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林翩翩想到在校門口，江凜對那個女孩說過的那句話：

“玩玩而已。”

她的眸子不禁黯了黯，從嘴裡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

“沒有。”

“那你為什麼追我？”

江凜眼底猩紅，臉上終於沒辦法保持平靜。

“我和許一諾打了賭。”

林翩翩握緊了拳頭，仍是淡淡的一句，卻徹底擊碎了江凜最後的自尊。

他眼底的紅色越來越濃，額頭上的青筋因為暴怒而愈發清晰起來。

他後退了幾步，抓起桌上的鋼筆，語氣幾近失控：

“那這支筆呢？為什麼送我？”

“那是我給我爸準備的生日禮物，他沒要，你來要我就給你了。”

林翩翩捏緊衣角，盯著地上的一塊瓷磚，不帶半分感情地回覆。

父親生日那天，她還沒來得及送出禮物，他就被抓走了。

第二天江凜來找她要禮物，她心裡亂糟糟的，隨手就把那支鋼筆給他了。

僅此而已。

一股絕望感蔓延全身。

這份遲到七年的審判終於在此刻畫上了句號。

江凜只覺得自已所有的憤怒、遺憾、悔恨，都只是一場笑話。

他絕望地將珍藏多年的鋼筆和便籤紙全部扔在了地上。

鋼筆摔在地上，頃刻分成了兩截。

便籤紙像枯死的樹葉，在空中四散飄揚。

林翩翩靜靜地看著它們，腦子裡一片空白。

空氣裡有一瞬間的凝滯。

許久，江凜用盡全身力氣，才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林翩翩，你真的沒有心！”

因為一個賭，因為幾個錢就可以隨意欺騙、踐踏別人的感情，這樣的人，和動物又有什麼區別。

他居然還為那點舊情留戀她，真是瞎了眼了。

聽到這句話，林翩翩終於有了反應。

她胸口一陣悶痛，強烈的窒息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不是沒想過被江凜揭穿後的感覺，應該是愧疚、羞恥，卻獨獨不是現在這種感覺。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她說不上來。

她看著江凜近乎扭曲的臉，嘴裡依舊只有那三個字：

“對不起！”

江凜忍無可忍，大聲地朝她吼了一句：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