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酒肆熱鬧，小吃攤香氣撲鼻。
小夭等在路口，見大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不禁微微而笑。
大概經歷了太多顛沛流離，每次看見紅塵煙火的生機勃勃，小夭都會忍不住心情愉悅，即使大部分的溫情和她沒關係。
她東張西望，終於，屬於她的那抹煙火來了，他牽著天馬，從熙攘人群中而來。眼神溫和，嘴角帶笑，從九曲紅塵中一步步走向小夭。
防風邶站定在她身前，“等很久了？”
小夭微笑著，意味深長說道：“等了很久很久......”
曾經躲入深山，好幾年沒有見到過人，和猴子聊天聊到它撞牆自殺，後來有了串子麻子，她還是感到寂寞，撿到十七後相伴了六年，依舊感到寂寞。
直到遇見他，才終於明白，原來長久的寂寞是無人能懂她的內心。這個九頭妖雖然會逗弄她，但每次的回應卻都能回到她心裡去。
她真的等了他好久好久。
望著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小夭突然很感慨，“邶，你說這一生，想找一個同行的人，難嗎？”
防風邶笑答，“要找一個人同行不難，找一個志趣相投、傾心相侍、能讓旅途變得有趣的人同行，很難。”
小夭腳步輕快，邶又一次說中了她的心聲。
“我可不想要一個沒有自已靈魂的人，就算他對我唯命是從、百依百順，我也不喜歡，那樣可真無趣。”小夭挽上防風邶的手，“還是喜歡你這樣的，我說向東，你非要向西。”
防風邶停下了腳步，帶上疑惑，“我敢這樣忤逆大王姬？”
小夭笑而不語，抬頭望見熟悉的店鋪裝飾，紅燈籠輕輕搖曳，紗簾在店內若隱若現，酒香混著脂粉香。
“邶，軹邑城的舞伎坊我們還沒有去過，走！”
小夭有些小興奮，談事情就要選這樣的氛圍，聽著小曲，喝著小酒，再摟上一個小蠻腰。
防風邶臉上遲疑，“今日不如去吃烤肉。”
“看吧，你現在就是忤逆大王姬。”
小夭不解，硬拉著他進去。
“改天！”
防風邶靈活轉身，又出了舞伎坊。
“你是有老相好在裡面？”
小夭盯著防風邶的眼，仔仔細細看。
防風邶牽著馬，離那舞伎坊遠遠的，使眼色讓小夭離開。
小夭雙手抱胸，帶了怒意，“為什麼不去？”
“沒錢。”
防風邶一臉為難，卻又理直氣壯。
小夭微微低下頭，緊緊咬著下唇，努力剋制著即將溢位的笑聲。
“我有。父王和外爺都給了我很多。”
“付錢是男人的事！如果一定要去這，那你等我一下。”
防風邶轉身朝著街角走去，小夭追上他，“你要做什麼？不會現在去接你那個殺手的單子吧？”
防風邶一臉無奈，“我只是想去當鋪。”
小夭忍不住笑，“要不去吃烤肉吧。”
“不行，現在必須去舞伎坊。”
“看吧，又忤逆大王姬。”
兩人鬥嘴，進了當鋪。
......
舞伎坊，輕紗曼舞，樂音嫋嫋。
女子們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如春風拂柳，似仙姝臨世。
小夭邊吃邊看，美的事物人人喜歡，這美人也一樣，她突然想起瑲玹的囑託，眉心微微皺起，“邶，我哥哥找你。”
防風邶早已吃完，閉目聽著樂聲，打著拍子的手停下。
“找我？”
小夭貼上他的耳朵，“找相柳。”
防風邶眼中若有所思，他猜不透瑲玹的心思，也懶得去猜，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自顧不暇，四面楚歌，無權無勢的王孫。
“他讓你找我？”
小夭點頭，“他知道玟小六和相柳有交情，畢竟當初我為了你，得罪他，才有了情人蠱的事。我只傳達訊息，見或不見，你自已定奪。”
她不想過多參與，畢竟這兩人背後牽扯的太複雜，一個是王孫，一個是軍師，哪裡需要她來瞎操心。
防風邶微微點頭，“見。”
小夭喝下一口酒，“三日後，清水鎮回春堂。記得幫我看看老木他們怎麼樣了。”
......
回春堂。
院裡等了好些人，或站或坐，臉上焦急，不時往屋裡瞅瞅。
瑲玹又是軒的裝扮，他避開人群，朝著後院的藥田走去。一抹白色身影立在河邊，透著絲絲寒意。
瑲玹緩步走上前，與相柳並肩而立，他們的目光一同望向河對岸。許久，他打破沉默，“玟小六走了，這回春堂反而更熱鬧了。”
相柳淡笑，一尾熒光閃過他臉上的面具，“找我何事。”
“辰榮軍師果然不說廢話。那我也開門見山。幫我掃清障礙，殺五王七王。”
瑲玹沉聲。
“替他們殺你，豈不是更省事？”
相柳冷聲。
“你提的條件，他們必定滿足不了，否則你也不會來見我。我承諾，你助我上位，我會把神農山的兩座山峰給辰榮軍，讓他們魂歸故里，只要我在位，不與辰榮軍正面對抗。”
瑲玹的聲音帶著篤定。
五王和始冉的對話迴響在相柳耳邊，那夜他清楚了五王的真實想法後，心裡確實起了殺意。
“如何信你？”
相柳臉上帶著絲絲淡笑，目光如利箭，直視瑲玹。
“五十年糧草。”瑲玹揚起下巴，笑看著相柳，“我誠意十足，你答應，我就馬上安排，即刻送上。”
相柳冷笑一聲，“這錢和權真是好東西。”
瑲玹打量著他，不明白這個實力如此強大的對手，為何非要選擇必然失敗的一方，“你我合作，如虎添翼。為何不直接......”
相柳猜出他要說的話，直接打斷，手中法力浮動，一隻白色小鳥出現，“以後用這個直接與我交流，不必透過玟小六。”
瑲玹揮手，收下小鳥，“我其實很好奇，你與玟小六什麼關係？”
“與你何干？”
相柳淡淡說著，喚來白雕，消失在雲霧中。
瑲玹胸口一陣沉悶，他看不懂這個九頭蛇妖，辰榮非故國，洪江非血親，卻每每在戰場上吸引最猛烈的攻擊，圖什麼？
他更不懂小夭，她是怎麼和這樣一個冷面冷心，渾身長刺的人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