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若萊的車再次出現在秋芬戴弟的視野,她們欣喜若狂,在路邊揮動著四隻手,但若萊的車好像沒有長眼睛,視若無睹的從她們面前飛馳而過。兩人又傻眼了。
醫生、護士、警察如幻影般來來回回出現在若萊模糊的視線中,她的耳朵轟轟作響,又見年豐滄桑的父親。她再也繃不住淚水了。
一個小時之後,蕭赫牽著她的手進了車。
一行、女友留下來了處理年豐的後事。
他們驅車回去的路上,帶上了秋芬戴弟,她們一個勁地感謝若萊。
“若萊太謝謝你了!”秋芬笑成大臉盆,不住地感謝若萊。
“我還以為你不來呢!”戴弟勉強笑著說。
“我跟戴弟說,若萊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秋芬涎著臉說。。
“是啊,是啊,”只是,她想教訓他們一頓。戴弟心想
秋芬笑著說:“若萊,你好人有好報。”
她們一個勁兒地自顧自地說,完全沒有注意若萊一句話沒有回覆。
蕭赫早煩透了,突然怒吼著:“都給我閉嘴。”
秋芬和戴弟莫名被呵斥,驚呆了,她們又撞槍口了?
明明在誇他的寶貝,怎麼又惹惱了這個人?
秋芬還想反擊,但被戴弟拉住了。
她們上車當兒完全沒有瞅見他們個個鐵著臉,現在才發現氣氛不對勁,若萊一句話沒有說,
戴弟掃視了一眼,若萊拉著臉,尚志耷拉著腦袋,蕭赫低垂著頭。
好像他們都同一時間死了親孃似的,眉頭緊皺著,滿眼憂傷,
她們只得閉嘴一句話不說。
尚志也陷在年豐的事情出不來。
只得慨嘆,人生無常,人生無常。
他以為年豐好運來了,竟然沒有想到厄運緊隨。多麼像極了自已,但自已比他幸運的是,他還苟活著。
年豐一直在玩短影片。粉絲好幾萬,前一個月,他的粉絲量暴增,收入也暴增,影片忽然爆紅,沒有來由的爆紅。
他拍的影片真實樸實,不造作,逗笑的同時讓人心生憐憫,流下眼淚,有很多人給他打賞。而她的女友打賞最多。
但有一天,他的短影片出現了跑車、美女,粉絲不買賬了,憑什麼?
憑什麼一個殘缺不全的人,一個鄉巴佬,一個沒有吃過人生苦頭的毛小子,爆火就算了,還暴富,暴富就算了,還抱得美人歸,抱得美人歸就算了,還有一輛全球限量版的跑車,所有的好處都被他一個人佔盡了?憑什麼?
天理能容,但他們容不了。
這些人間美好的東西刺激一些人眼睛通紅。
昔日評論區友善美好的留言,被一堆惡語、辱罵擠佔了,罵他哭窮,哭慘,偽裝,騙子。
有人還不解氣,相約一起要教訓教訓這個騙子。
年豐見他們對女友毛手毛腳,年豐瘋了似的跟他們拼命。
尚志雙手揉搓著臉,恨不得把他臉揉碎了。
他曾經就是無所事事,跟著網路的風向跑,隔著螢幕,一會兒把螢幕裡的人捧上天,一會兒把他們踹在腳底。
到了服務區蕭赫回頭,口氣嚴厲地對戴弟秋芬說:“我們在這過一夜才出發,你們倆想坐車就等著,不想等請便。”
戴弟和秋芬老老實實下車,一句話也不敢說。
當然,車開走後,秋芬對著車免不了吐唾沫,咒罵著“有錢就了不起?”
蕭赫安排好住宿後,三人疲倦地回到酒店餐廳吃飯。
“都吃飯吧,流浪漢說這是命中註定,創造者安排的劇情,實屬無奈。”蕭赫拿起筷子說。
大家似乎都明白很多道理,但是還是無法理解無法接受年豐死於非命的事實。
年豐那純真的孩子氣的臉一直浮現在他們腦海中。
每個人關於年豐的音容笑貌都有著獨特地留在他們的記憶中。
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塞了幾口飯就回房間休息了。
若萊第一次對著白色床單沒有起了畏懼。她躺在床上望著白色的天花板,思考著人活的意義,其實她以前也想過,但在山上她過去的三觀都打亂了,還沒有重新拼裝新的三觀,現在還待重新思考。
蕭赫發來資訊,在幹嘛?
若萊如實回答:思考人生的意義
蕭赫秒回:人生沒有任何意義,只有自已賦予。
若萊沒有回覆。
人生是夢,但又不是夢,人生是一場遊戲,但絕不是遊戲人間。
人生既是嚴肅的事情,但又要以輕鬆的姿態上陣。
該如何走完這一生呢?
腦子是想不出來這樣的問題,她索性不再思考。就想著年豐,於是開啟年豐的IP平臺,他的歡樂一下子撲在眼前。
他逗老鵝玩,剛開始老鵝沒有理他,後來老鵝被惹惱了,反過來伸長脖子咬他,還對他窮追不捨,他挺著胸脯,一瘸一拐奔跑著,圍著曬穀場跑好幾圈,眼看著就他被老鵝咬定了,但鵝的脖子總 差那麼一手指長,好像他背後長著眼睛似的,就是不能被老鵝咬到。最後老鵝累的趴到在地上,主動放棄。
她笑著看著,眼淚止不住流下來了。
蕭赫見她半天沒有回覆,就敲門。若萊淚人般站在蕭赫面前。
蕭赫心疼難過,擦拭著她淚水模糊的眼睛,輕聲道:“再哭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她語音顫抖著說:“蕭赫,我們再也見不到年豐了。”她話語一出,淚猶如衝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蕭赫本打算勸慰她,結果也被感染了,眼睛模糊一片,兩個人抱在一起淚溼對方。
若萊是埋頭在蕭赫的懷中掩面哭泣,蕭赫頭搭在若萊的肩膀上任淚水狂奔。
若萊哭聲變弱的時候,蕭赫以為該告一段落,把她拉入面前好好說些話,結果若萊淚眼婆娑、顫巍巍地吟誦著詩歌:
“花謝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來也?”
說完又撲入蕭赫的懷中嗚嗚哭。想起母親在她幼年的時候跟她說,人活的意思就是活著,為親人好好活著。
因為這個時候,她的父親永遠從她們身邊消失了,她媽若不是自已、外婆或許就跟著父親一併離開人世了。
現在才明白,好好活著就是人生最大的意義,其他都是浮雲,更別提功名利祿,連普通人要面子掙大錢都不是活的意義。
蕭赫想到每年中秋,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的落寞神情,淚水也是控制不住流下來。
兩個人又擁抱在一起哭泣著,再哭已經不是因為年豐了,而是各自的去世的親人。
良久,兩個人才停息。
“若萊,我們的親人總有一天都會離開。沒有理由的離開,令我們猝不及防。”
“如果我們彼此深愛過,也許離開的時候就不會傷心欲絕了,”說著,若萊眼睛又閃著淚花。
若萊說起了她與父親往事。
“每年,他出門的時候,我總是抱住他的大腿不讓他走,他說過再忙幾年就回來,就,”
蕭赫見她情緒又上來,便把自已母親的事放下,說起年豐了。
“年豐走的時候臉上還是帶著微笑,他說,他遇到了我們,遇到那麼多愛他的人,他很無憾。”
這些話都不年豐親口說的,都是藉著一行的口說出來,但是當他們在醫院見到年豐的時候,他的面容是安詳寧靜的,無絲毫的痛苦。
“若萊,走的人已經走了,活下來的人好好的活,愛身邊的人,也許這就是我們餘生的意義。”
若萊點頭,兩個人說一會兒話就告別了,因為晨曦的光芒照進窗戶,一天的生活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