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書信的字被重新寫下剪開。
主僕三人幾乎不吃不喝,狀如瘋婆子一般,開始了一場浩大的拼字工程。
她們把信紙上的字一個個剪下來,然後鋪在桌面上,開始嘗試各種組合。
時間一點點過去,屋內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
弈兒趕緊點亮了油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三人興奮並無疲倦的臉龐。
她們的眼睛緊盯著桌面上的字片,手指不停地移動、拼湊……
星羅一雙小蔥手不停地擺弄著那些剪下來的字片。
“這到底是什麼啊?小姐,沈六郎會不會在故意捉弄我們?”
徐妙言抿緊嘴唇,輕搖香首:“不,他不會那麼無聊捉弄我們,他是在考驗我!”
弈兒問:“考驗你什麼呢小姐?”
“智慧!耐心!”
徐妙言拿著一張字片,語氣有些急促:“這個〔生〕字應該放在這裡〔子〕,生子嘛,不對,不對,應該放在那裡〔生死〕!”
弈兒認為自已正確:“我覺得應該放在這裡〔生有〕,這樣讀起來更通順,與他的口吻近似。”
星羅反駁她:“不對,錯了錯了,弈兒,我覺得應該放在那裡〔生愛〕,這樣更符合沈六郎平時的語氣。”。
“記夢墳,我想,這應該是個愛情故事。”
“不,我想,這應該是講鬼故事的。”
“不,不可能,我想是送葬守墳居多。”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不可開交。
突然,徐妙言一拍桌面,站起身來,怒氣衝衝地說道:“都別說了!我自已來拼!”
夜,已深,星羅弈兒畢竟尚稚嫩,
熬不住了,小腦瓜一點一點,終於伏於桌上呼呼酣睡,小嘴兒不時念叨:“夜來……夢人,人夢,”
燈下,一倩影也開始疲倦不堪,“沈阡陌啊沈阡陌,我拼不出來,我就不睡覺。”
她洗了個熱水臉,繼續進行忘情拼字。
“篤篤篤,當!”
“三更了!”
徐妙言望著滿桌亂字,很苦惱,“呀呀,可惡極了,死沈阡陌,下次見面,我定咬死你!”
功夫不負有心人,
突然間。
呼!一陣陰風吹來。
燭火搖曳。
在油燈搖曳的光影中,照過幾個字。
徐妙言眼前一亮,她發現了一種可能的組合方式。她興奮地叫起來:“咯咯,你個沈敗家,我終於抓到你了。”
星羅弈兒聞聲,睡眼惺忪醒過來,搓搓揉搓乾澀眼睛:“小姐……你拼出來了!?”
“對,我很快就拼好了。”
“看!這樣拼就對了!”
星羅弈兒一見,睡意全無:“原來這首詩!太奸詐了吧?”
“還以為是日夜守墳!”
她們倆連忙幫忙拿字,沒多久,一首詩出來了。
然,還有17個字要拼。
很快,17字小白的三句話也拼出來。
“全詩解剖:【勿忘】,分別之後,我瞞著所有人,繼續愛了你……”徐妙言雙目失神喃喃自語:“沈阡陌,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我等你,但是,你可以嗎?你有此能力麼?我怕,我非常怕你不來,我又更怕你來!”
【徐妙雲閨房】
抱琴、巧兒全神貫注:
“《梧桐孤鴉》。”
“徐妙雲姐敬啟:
讀罷來信,執筆數百,卻又屢次撕掉,輾轉及至半夜,窗外梧桐孤鴉啼鳴,伴著悽風苦雨,我心緒難寧,憤而起身,執彈弓出門,給那孤鴉一記警醒——做鳥不要太烏鴉。”
徐妙雲噗嗤一下讓他逗笑了:“荒誕不經,你這不是胡鬧麼!?”
她繼續往下讀——
“細思短暫人生,繁冗無常至極,姐與令妹所遇不公,如同映象,令弟心中憤恨難平。
假若,弟所言僅為假若,假若於姐大婚之日,紅妝豔抹,鳳冠霞帔,待上花轎之時,忽聞遠處雷動,鐵蹄聲聲。一白衣少年逼近,風馳電掣般縱馬而來,猶如天神降臨,於姐身前戛然而止,伸手欲挽蹁躚——
姐彼時,豔絕凡塵,夫婿乃龍子之尊,英氣逼人,超凡脫俗。
試問姐心:此情此景,姐將何去何從?
弟沈阡陌,愁緒滿懷,書此以寄,願姐康健,豆蔻永駐!”
“傻弟弟!”
“呼!”一陣悽風吹過,下起了瀝瀝小雨。
徐妙雲咬唇,眼眶微紅,執筆在信箋上揮毫:
“弟阡陌敬覽:
收汝來信,愚姐心下甚慰,亦感汝之深情厚誼,非筆墨所能盡述。弟之荒誕不經,令姐噗嗤一笑,倍感弟之真摯與不羈。
弟言人生無常,憤恨難平,姐深有同感。吾等所遇不公,實乃世事之常,而之奈何?
弟之假若,雖為虛幻,卻亦令姐心生漣漪,感慨萬分。
弟言大婚之日,白衣少年天神降臨,此情此景,姐心亦動,盡是憧憬。
然,煌煌天威,非吾等所能觸及。姐縱有千般願意,亦不能因一已之私,累及弟府上五千之眾。弟之深情,姐心領之,世事難料,弟當以大局為重。
弟之愁緒滿懷,姐亦已知之。願,弟勿過於執著,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
姐康健無恙,弟勿掛念。願弟亦能保重身體,少艾生英,它日再敘姐弟之情。
紙短情長,言不盡意,陡留嗟嘆。願弟一切安好,勿忘姐之叮嚀。
徐妙雲,敬上!!!”
寫完回信之後,徐妙雲靜靜地坐在那裡,手中緊握著那封私信。
悽風更急!
她的眼眶泛紅,晶瑩剔透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滑落。
滴落信紙上,打溼了墨跡,也浸透了她的心房。
抱琴、巧兒眼睛發紅,輕步上前安慰。
巧兒道:“小姐,莫灰心咧,沈少爺肯定會履行諾言的。”
抱琴問:“巧,你為什麼用肯定一詞呢?”
巧兒有條有理分解:“琴,你不知道紈絝子弟的個性麼?”
徐妙雲好奇問:“什麼個性,巧兒,你說來聽聽?”
巧兒自信滿滿滔滔論:“沈敗家,乃與《水滸傳》中的衙內並無兩樣,紈絝典型,遊手好閒,揮霍無度,不學無術,仗勢欺人,沉迷聲色,輕薄無行,缺乏責任感,結交匪類。”
“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這種人有一個特點。”
“巧,什麼特點,別賣關子啦,快說快說!”
“〔鍥而不捨〕,那林娘子,高衙內一惦記上了,結果是什麼?”
“這……”
巧兒頓了頓:“那林娘子,被高衙內一惦記上,便是無盡的糾纏與磨難。高衙內鍥而不捨,用盡一切手段,只因紈絝子弟心中那份執念很強烈,比一般人強大的多,甚至冒死。雖說他行為不齒,但這份堅持,卻是他性格中難以磨滅的一部分。沈少爺也是紈絝,但若他真心許下諾言,怕也會如高衙內那般,鍥而不捨地去實現夢想,將美收入囊中!”
抱琴似有所悟:“哎呀,如此說來,沈少爺若真有心,定會想法設法克服萬難奔小姐而來,只為踐諾?”
徐妙雲眉頭微蹙,心驚膽戰,又重生希望,又生怕沈阡陌脾氣不好,悍匪一杆,愣頭青傻頭傻腦來搶人!
“傻弟弟,你千萬不要來,否則……”
♥♥(o→ܫ←o)♫
沈阡陌開啟〔牡丹〕詩社邀請函……你千萬要來,否則,啍啍。
“典師,你敢威脅我?”
“《京華詩社·群英薈萃》,古代大型高質社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