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好很多了。”章箏為自已辯解,“我現在頭腦很清醒,而且我朋友在等我。”
“誰在等你?你的什麼朋友?”賀勤問。
原本滿腔的熱切化為虛無,被潑了一盆冷水,理智告訴她不能告訴媽媽他是誰。
章箏換了個說法:“當初在布蘭卡的朋友,人家好不容易回國呢。”
“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朋友?”賀勤話語裡滿是質疑,很顯然她並不相信章箏有著這樣一個朋友,或者說就算有,她也不放在眼裡。
見媽媽一直在阻撓,章箏有些不舒服:“媽媽,你就讓我出去嘛,不會有事的。”
“不行。”賀勤還是嚴厲地拒絕,“這麼晚了連謝若嘉都回家了,你還要去見什麼朋友?”
“就讓我出去嘛。”章箏很想勸服賀勤,卻沒想到賀勤態度如此堅決,幾次往復,她也不再掙扎,賭氣般地說,“真是的,討厭你。”
“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今晚出去的。”
“你只管我,你都不管我哥的。”
“你哥比你自覺,從不讓我操心。”
賀勤一句話把章箏堵地不知道怎麼回覆,章箏只好悻悻而歸。
回到房間,她拿起先前放在床上的手機,通話時長還在不斷增加,他真的沒有掛電話……
“我回來了……”章箏的語氣很委屈,躺在床上,“我媽媽不讓我出門,我怎麼說她也不同意。”
“阿姨做的對。”
“你怎麼這樣?!”章箏不滿極了,她說這話就是想要段禮臻安慰呢。
可段禮臻就像是不解風情一樣,並沒有一味去安慰她,而是告訴她:“真的很晚了,你出門不安全,而且我過會就要回家,你也見不到我。”
“我可以去你家呀!”
“跑一趟太麻煩了,在家睡,乖。”男人的語氣極盡溫柔,向她權衡著出門的不便,“你明天一樣能見到我,而且還是那個清爽的我,你不知道我今天上完課精氣神都沒了。”
“你怎麼精氣神都沒了?我不相信!”章箏來了興趣。
“真的。”段禮臻很篤定地說,“就有種當過老師又來當學生的感覺,很微妙,主要是趕進度,所以學的要比別人多。”
“可我一直覺得你精力特別旺盛誒。”這是實話,從她認識段禮臻起,她就覺得他有著比一般人要旺盛的精力,他幾乎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晚上十一點睡覺,可不像她經常性的晝夜顛倒,總是覺得困困的。
“學生和工作時期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你現在不也是學生嗎?”雖然和平常的學生不太一樣,後面的話章箏沒說出口。
“研修院學的東西實踐性很強,包括教授的風格和麓大很不一樣,今天我待了一天就能明顯感覺到。”
“那和布大相比呢?”
“也有不同,研修院的課程幾乎立足於本土法律。”
“那你今天還適應嗎?”
“只能說還行吧。”
“你這只是第一天,後面肯定會好起來的。”章箏對段禮臻很有信心,他都在布大法學院混得風生水起,區區一個司法研修院算什麼,鍍金的罷了。
所以她對這些話並沒有在意,她只是想找個由頭和他繼續說話罷了。
章箏嘆了口氣:“看來我今天不能去見你了……”
“我們一樣可以電話聯絡。”
“但是見不到你的真人……”章箏著重強調了這一點,“而且等會兒就要掛電話了,又不可能講一晚上。”
對面傳來段禮臻的輕笑:“怎麼不可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和你一直講。”
“真的嗎?”章箏很驚喜,“這算是見不到你只能煲電話粥啦?”
“試一次電話粥也不錯。”
章箏也是這麼認為的,原本她以為見不到段禮臻會很遺憾的,可沒想到還能這樣,上帝真是關上一扇門,卻開啟一扇窗。
這是她和他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交流,很新奇,也很有意思,甚至有種浪漫的思念,他和她隔著電話訴說著彼此的感受,雖然見不到對方,但心裡想著的卻是彼此最美好的樣子。
正如此時此刻,章箏看不到電話另一端正站在自習室外面的段禮臻,他的手上還拿著快喝完的美式咖啡,就算神情疲憊卻仍舊耐心和章箏打著電話,哄著她不要任性。
“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見你嗎?”章箏問起了段禮臻。
段禮臻想了一下說:“因為我們對彼此來說很重要。”
“還有呢?我告訴你還有別的原因哦。”
“因為我們有過約定?”段禮臻試探性問。
“不是。”章箏搖搖頭,“因為我是一個很多變的人。”
“多變?”
“對,多變!”章箏忽然反問起他來,“小段同學,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電話那頭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你是一個善良,可愛,敏感的姑娘。”
“敏感?你覺得我很敏感?”章箏還沒覺得自已可以被敏感這個詞形容。
段禮臻卻很篤定:“那是你沒發現而已,其實你說自已多變和敏感就挺像的,你的心思很活躍,對環境的感知很敏感,你沒發現嗎?”
“這個我知道。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樣的性格,我也不是缺愛原生家庭痛苦什麼的,可能是天生的吧哈哈。”
“這沒什麼不好。”
“一半一半吧,所以我在情緒上很容易陷入一段感情裡,而且很長時間才能緩過來,這是一個弊端。”
“反過來想你很用心,待人真誠。”
“真會說話。”章箏笑了,“但其實也還好啦,喜歡的時候會很喜歡,如果不喜歡也就不喜歡了。”
“三分鐘熱度?”
“對,有點點這種,而且我會把對方幻想出一個可能他沒有達到的高度,但其實那僅僅是我腦海裡的想象罷了。”
“而且,我覺得比起一個特定的規則和準則,我的感受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問我我的感受具體標準是什麼,其實我也答不上來,但就是很隨心,很注重自我情緒自我感受的一個人。”
“你們可能覺得我這樣不好,但我真的就是這樣,我今天和你說這些是覺得可以和你敞開心扉說這些,你可不許嫌棄我呀!”
段禮臻靜靜地聽著章箏的訴說:“我怎麼會嫌棄你?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雖然我和你看待事情的看法不同,但我尊重你的感受。”
章箏很滿意聽到段禮臻這樣的反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好,在我眼裡你一直都特別帥,你是我見過最體貼我最愛護我的人。”
“你確定這不是三分鐘熱度?”段禮臻笑著問。
“當然不是!”章箏瘋狂解釋,“如果說對別人,我可能還真的有那麼一點,但你真的很不一樣,你知道嗎,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不然我不會一直放不下你,還過來找你。”
想到以前,章箏對段禮臻還是持有很大的歉意的:“我知道我是個一個被情緒主導的人,所以過去說了一些傷害你的話,但那都是有原因的,當時我太生氣了,至於為什麼太生氣,也是因為愛你關心你,你可不要記在心裡面去啊,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段禮臻只是簡短地回覆,卻發自內心:“你能和我說這些,我已經很開心了。”
“所以我真的人挺好的,當然這是我自認為,真正的感受還需要你去體會。段禮臻,你愛我嗎?”
章箏突然問起這話,滿懷期待地等著對面的回覆。
她就像一個懷春的少女,眼裡滿滿都是自已心愛的人。
好在男人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段禮臻沒有任何猶豫並且語氣鄭重地回答道:“當然,我愛你,不管你覺得自已或好或壞,我喜歡的都是你這個人。”
“我也愛你,喜歡你的一切。”章箏笑著回覆著,手機緊緊貼在耳邊,彷彿這樣可以把對面的人放在心裡一樣,“你回家了嗎?我想一直和你講話。”
段禮臻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本來他打算這個時間點回家的,現在看來恐怕不太可能了。
他對章箏說:“馬上到家了,沒事,你先說。”
“那就好。”章箏沒有任何懷疑,接著說了很多自已內心的感想,“你知道嘛?我當時見到你第一面就覺得你好帥哦,整個人都在我喜歡的點上,所以我不停找人打聽你。”
“你打聽了什麼?”
“你叫什麼呀,什麼專業啊,感情狀況呀,差不多這些吧。”
段禮臻輕笑:“可我一開始沒看出來。”
“那是因為我想接近你,給你留個好印象呀!”
“那你做到了。”
章箏感覺自已被幸福填滿了:“我就知道,我看你就知道肯定有戲,我真的很喜歡你認真專注的樣子,特別有魅力。”
“真的嗎?”
“真的,你很真實不做作,不會故意去耍帥,但在這個時候你就是最帥的。”
“那我繼續保持?”
“嗯嗯。”章箏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說著說著,我又想見你了。明天我一定要去找你。”
“隨時歡迎。”男人的聲音中充滿了溫暖和期待。
章箏又問:“你要睡了嗎?”
“沒呢,你要睡了嗎?困了?”
“有點,但想和你一起睡。”
“要不我哄你睡吧?”男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寵溺。
“怎麼哄我?”
“給你唱首歌?”
“好啊。”
男人放低了嗓音,開始輕聲唱起一段輕柔舒緩的小調,如同夜空中最柔和的月光,如同夏夜裡最輕柔的風,輕輕地,輕輕地,拂過章箏的心田。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心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湧動,她彷彿能看到男人那充滿愛意的眼神,彷彿能感受到男人那寬厚而溫暖的懷抱,慢慢地,她的心平靜了下來,如同被男人的歌聲所安撫,漸漸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章箏這邊沒有再回應的聲音了,段禮臻抬頭看著天空的明月,沉默了幾秒,隨後走到自習室門口。
“晚安,章箏。”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深深的眷戀和無限的溫柔。
隨後他掛掉電話,獨自走進了自已的座位,收拾好東西,再關上燈。
今晚,他是最後一個離開自習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