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捱到天亮,芸娘領著嬤嬤們推開寢殿的門,去伺候陛下梳洗更衣後上朝。
床上的兩人赤身裸體,衣衫扔得到處都是。
芸嬤嬤心生疑惑,陛下是一個極顧全體面的人。
以往召皇貴妃侍寢,不管玩鬧得多晚多瘋,也沒有這般汙穢。
床榻下的食盒已經被打翻,芸嬤嬤悄悄拾起地上散落的吃食,交給高公公。
高公公擔憂不已,“怎麼樣?陛下還是沒醒嗎?”
芸嬤嬤搖搖頭,“沒有,而且……奇怪得很。”
“昨天我去給陛下喂米湯,陛下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可今早,陛下臉上竟然有些紅暈,氣色也好多了。”
“不好!”高公公猛拍大腿,“陛下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殘餘的湯羹拿到御膳房,經御膳房管事細細查驗,都是壯陽滋補、男歡女愛的藥材。
陛下本就體弱,虛不受補。
這種大補之物,就是在掏空陛下的身體。
皇后娘娘趁其意識昏迷,竟用這種穢亂宮闈的邪藥,禍害龍體。
芸嬤嬤恨得咬牙切齒,卻也只能暗自流淚。
“來人啊,伺候本宮更衣。”
“傳起居郎,陛下昨晚傳召本宮,需在起居注裡記上。”
蘇櫻雪懶洋洋的喚來宮婢,太微宮裡鴉雀無聲。
無人敢質疑,也無人敢阻攔。
“清兒.......”
蕭濟鸞緊閉雙眼,乾裂的唇微微顫動,聲音小的跟貓兒似的,“清兒。”
“陛下,臣妾走了,晚上再過來伺候您。”
蘇櫻雪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雙手更是不安分的在蕭濟鸞身上游走。
似乎在她眼裡,蕭濟鸞是一個已經到手、無力反抗的獵物。
芸嬤嬤實在看不過眼,這種勾欄娼婦都不屑於去用的手段,堂堂一國之母,竟然不以為恥。
“皇后娘娘,請自重。陛下的身子不痛快,不宜縱慾過度。”
“是嗎?”蘇櫻雪漫不經心的瞧了她一眼。
“如果,本宮非要不自重呢?與你一個下人,又有何干?”
“來人啊,芸嬤嬤頂撞本宮,惹本宮不悅,關到大理寺獄,讓這幫下人們都看看,知道這後宮,是誰做主!”
“慢著!”高公公搶先一步,將芸嬤嬤護在身後。
“咱家與芸嬤嬤都是太微宮裡的人,只有陛下才能做咱家與芸嬤嬤的主。”
“喲,一個沒根兒的東西,倒是替這個老娼婦出頭。”
蘇櫻雪圍著二人轉了一圈,冷笑道:“一起帶走,關到大理寺獄。”
“先打個五十大板,給本宮解解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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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八月,宮裡的氛圍突然緊張起來,人人自危。
就連一向懵懵懂懂的星兒都感受到了,這個中秋節,或許有大事發生。
按照往年的慣例,中秋當晚,陛下會到朱雀門舉辦盛大的賞月活動。
那晚,文人雅士雲集,吟詩作對,君臣同歡,好不熱鬧。
“中秋也是星兒最喜歡的日子,可以吃月餅、大螃蟹、桂花糕、葡萄......”
星兒掰著手指,挨個數了起來,“可是,今年陛下去南巡賑災了,吟詩賞月怕是也沒有了,好吃的自然也沒有了。”
雖然整個宮裡都在說蕭濟鸞去南巡賑災,可溫清清並不是十分相信。
“陛下真的去南巡賑災了嗎?”
星兒嘆氣道:“那還能有假?芸嬤嬤和高公公也一起去了。他們二人,可是對陛下形影不離的。”
“連他們都在不在宮裡,陛下自然也是出宮了。”
“再者,清清姐有孕在身,陛下那麼疼愛清清姐,若是還在宮裡,怎麼捨得不來鳳藻宮看你。”
肚子裡的小娃娃又在暗暗使壞。
溫清清拍了拍肚皮,笑道:“說到爹爹,你就這般高興。”
星兒也把手搭在她的小腹上,驚叫道:“清清姐,他動了,小皇子在動。”
她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就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當然在動,算算日子,也快五個月了,正是胎動的時候。
秋高氣爽,滿庭桂花香。
孕吐總算是好多了,溫清清胃口大開,每日都要吃旁人兩份的量。
芳若姑姑準備了很多葡萄,一顆顆水靈靈的。
醫書上說,多吃葡萄,對孩兒的眼睛好。
溫清清手裡捏著一顆葡萄,憂愁道:“我總覺得陛下還在宮裡,我能感受到陛下的氣息,他離我很近。”
“他好像被困住了,被一些東西束縛住了。”
溫清清仔細想了想,上次見蕭濟鸞還是十幾天前。
那日,他雖然氣色有些不好,卻也沒有說過要南巡賑災的事。
若是真走得很急,也不至於連個信都沒有。
“皇后娘娘駕到!”
溫清清帶著宮裡眾人起身迎接,蘇櫻雪這個時候來,怕是來者不善。
“本宮今日前來,是帶了欽天監。”
“南方大雨,北方乾旱,這一年國運不昌。本宮命欽天監仔細算了算,總算得知原委。”
皇后娘娘端坐在主位上,並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
她大著肚子,跪著有些腰痠。
“皇后娘娘,你為何不給清清姐賜座?你明知她懷有小皇子,還讓她跪著。”
“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疏忽了,忘了讓她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嫉妒她,嫉妒她有孕。”
星兒此話一出,蘇櫻雪臉都綠了,卻又只能故作大度的說道:“平身吧,本宮忙著說正事。”
她說的正事,是把國運不昌推到溫清清腹中的孩兒身上。
胎兒自帶天煞星,天降災難。克父,與紫微星相撞。
若是一直留在宮中待產,則禍患頻出,家無寧日,國將不國。
溫清清聽她說完,這都是什麼狗屁理論。
要是一個還未出生的嬰兒,都能有這麼大的能量,那還了得。
分明就是在找個由頭,將她送出宮去。
若她真的被出宮,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陛下與妾身都不信這些無稽之談,還請皇后娘娘也莫要妖言惑眾。”
“芳若姑姑,送客!”
“放肆!”蘇櫻雪毫不客氣,“本宮與你好好說話,你卻對本宮這般無禮。”
“凡是有損國家和子民的事,本宮都要堅持!”
“本宮已經安排好馬車,明日一大早便將你送到大相國寺待產。你不走也得走,走也得走。”
相國寺?
溫清清想起來了,蕭濟鸞曾經提到過這個地方。
那還是先帝在世的時候,孝賢太后有孕,便將年少的蕭濟鸞送到相國寺。
短短的幾個月,蕭濟鸞受盡凌辱,寒症就是在那時開始的。
“本宮再告訴皇后娘娘一句,本宮哪裡都不去,本宮就待在這鳳藻宮裡等陛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