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找到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是溫清清與星兒的暗號。
宮娥婢子們只當是榮妃娘娘貪玩,非要找到樹上落下的蟬殼。
上上下下好一頓找,總算在牆角跟找到了。
星兒連蹦帶跳跑進正殿裡,“清清姐,你瞧瞧,剛才你們說這一會子話的功夫,星兒捕了這麼多蟬。”
“好了,星兒,本宮有點累,咱們就不打擾賢妃娘娘了,待會兒還要去陪陛下用膳。”
溫清清起身告辭,見溫沅沅站在一旁無動於衷。
“怎麼?賢妃娘娘這是連基本的禮數也忘了?”
溫沅沅恨得咬牙切齒,眼裡像要噴出火來,極不情願的行禮道:“妾身恭送皇貴妃娘娘。”
星兒果然在桂嬤嬤房裡門口發現了燒炭的痕跡。
雖然已經打掃過,牆角的細縫裡,還是難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溫清清在星兒的指甲裡,看到未完全燃燒的炭顆粒。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為何溫沅沅要對桂嬤嬤痛下殺手。
二人到太微宮外,蕭濟鸞正在與幾位老臣議事。
玉樹臨風的少年天子,果然,搞事業的時候,男人最帥。
溫清清眼的全是粉色泡泡。
“清清姐!”
“叫我做什麼?這麼大聲?”
星兒嘆氣道:“清清姐,你.......這樣望著陛下,就像話本小說裡的花痴一樣。”
“那些被男子迷了心竅的女人,就是你這副模樣。”
“有......有嗎?”溫清清不自覺的摸了摸臉,果真是紅得發燙。
“你呢?星兒你是陛下的妃嬪,難道你就不愛陛下?”
崔星陽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在她心中,陛下有時候是兄長,有時候是天子,有時候像爹爹一般。
可就是從未把他視為夫君。
她與陛下之間也是很親密,可這種親密,並不是畫本上丈夫與妻子之間的那種親密。
高公公傳話,陛下確實有要事在忙,恐一時半會兒不能見皇貴妃。
“要事?什麼事?”
“南方賑災之事,進入汛期以後,接連暴雨。南方很多州府受洪災影響,千畝良田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
溫清清剛要離開,殿內傳來一陣咳嗽聲。
“咳咳,咳咳……”
蕭濟鸞強撐著身子,鮮血從嘴角流下,滴在面前的書冊上。
“陛下他,他.......”溫清清慌亂不已,“陛下可是又病了?”
星兒與高公公連哄帶騙送她回宮,反而讓溫清清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
高公公攔著她也就罷了,怎麼連星兒也攔著她。
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有大事在瞞著她。
這個夏天格外漫長,一想到蕭濟鸞咳得嚇人,溫清清更加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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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宮,亥時,夜深人靜。
雖是夏日,酷暑難耐,太微宮卻不敢用冰。
其他人都是單衣薄紗,只有蕭濟鸞裡三層、外三層捂得嚴嚴實實。
就這樣,他還是覺得全身發涼。
“都查清楚了嗎?”
“回稟陛下,全部都查清楚了。”
說話的人正是裴簡行。
一個月前,陛下讓他去暗中調查端午節香包的事,來龍去脈已十分清晰。
裝有麝香的香袋,是賢妃娘娘溫沅沅送給皇貴妃的。
當日,眾多妃嬪相互贈送香袋。皇貴妃有孕,收到的比旁人更多。
由此,便給了歹人可乘之機。
香包裡都裝有各種香草,混入其中的麝香極難被察覺。
根據端午習俗,所有的香包都要掛在床頭,等端午節後第一場雨再扔進河裡。
每日吸入麝香,極易造成滑胎。
所幸發現及時,大人孩子才得以保全。
蕭濟鸞每每想起清兒在床榻上腹痛難忍,卻又堅持不肯讓孫太醫施針止痛,心裡像刀絞似的疼。
原本是可以提前些有結果的,怎知查到上陽宮的桂嬤嬤後,桂嬤嬤卻突發惡疾身亡。
線索就此中斷了。
“只是賢妃?”
以蕭濟鸞對溫沅沅的瞭解,她蠢鈍如豬,想不出這麼巧妙的計謀。
“卑職罪該萬死”,裴簡行跪地頓首,猶豫道:“有宮娥親眼目睹,上陽宮的桂嬤嬤,在端午前,與.......”
“說吧,朕恕你無罪。”
“卑職瞭解到,與仁壽宮的姑姑走得很近,多有往來。”
另一隻靴子落地,縈繞在蕭濟鸞心頭的疑問,有了答案。
“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切勿對外人提起。”
他不相信卻也不得不信。
孝賢太后要殺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兒,毫不顧及與他這麼多年的母子之情。
也不顧及,他的身子已經這般羸弱。這個孩兒若是沒有了,他是否就絕嗣了。
明明他自己已經時日無多。
等他殯天后,清兒腹中的孩兒若是男胎,就是天子。
待他的孩兒做了皇帝,孝賢太后便是尊貴無比的太皇太后。
任何人都無法撼動她的地位。
即使如此,這個名義上的母親,卻想殺他還未出生的孩兒。
蕭濟鸞閉上眼,輕揉眉心,眼角有淚滴劃過。
鳳藻宮裡,他抱著溫清清,輾轉難眠,輕輕撫摸她隆起的小腹。
“清兒,對不起。”
“陛下不要這麼說,陛下從未對不起清兒。”
“清兒,朕知道是她們做的,可是朕沒有證據。朕好想好想給你一個說法,給你和孩兒討回公道.......”
從蕭濟鸞陰著個臉踏進鳳藻宮,她就能感受到,他有心事。
他的喜怒哀樂,即使隱藏得很好。
一個細微的表情,一聲嘆息,哪怕什麼都不做。
只想抱著她,她也能感知到。
女人的吻從鎖骨到喉結,帶著溼漉漉的喘息,寬慰他內心的悲傷。
他只敢輕一點,再輕一點,生怕傷到腹中的小生命。
“清兒,如果你不想,一定要跟朕說。如果痛了,也要跟朕說。”
“妾身想。”
“哎喲”,溫清清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清兒,是不是朕弄疼你了?”
蕭濟鸞緊張得立刻停了下來,“傳......傳太醫。”
“不是,陛下,皇兒實在頑皮,剛剛踢了妾身一腳.....”
蕭濟鸞怯生生的把手放在女人小腹上摩挲,一本正經道:“你這般淘氣,折騰孃親,等你出來了,爹爹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又玩鬧了兩個時辰,精疲盡力後,才沉沉的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