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傍晚,天色漸漸暗了,大叔說要做幾道海鮮招待我們,在這期間,建議我們在島上隨便走走。只是正值夏天,蚊蟲比較多,所以要往身上多擦點花露水。
我拽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文丹出了屋,去了島上最高的地方,離屋子也不過幾十米遠。
那裡有一小塊空地,此時溫度溼熱適宜,我們坐在那裡看海。
她一直不說話,我也無法揣測她現在心裡真實的想法,只能默默陪伴在她身邊。
海風吹來,格外舒爽,夜色降臨,這海面猶如一塊巨大的抖動著的布,除了風聲水聲,再沒有其他。
而遠遠眺望,能望到風戀島,星星點點的燈火亮起,天上繁星初上,與島上的燈火交相輝映出一幅純淨夢幻的畫面。
我不想觸碰她的痛處,只能說些題外話:“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嗯?”她看我一眼:“這裡啊,挺美的,比我以前去過的任何地方都美,好安靜啊。”
“如果是跟我生活在這樣的小島上過一輩子,你願意嗎?”
她看著我的眼睛,點了點頭:“願意啊!你這人挺好的,我說真的,你是我遇到過的最溫暖最體貼的男人,我跟你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從來沒感受到你的別有用心,你甚至簡單得對自已不加任何隱藏,你的任何想法我都能一眼看出來,所以跟你相處我覺得很輕鬆,現在這個年代,像你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總之跟你在一起,感覺很舒服,不需要太刻意去做什麼。”
說完,她把頭靠在我肩上。
“其實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女孩兒也不多見,並不僅僅是因為苦難,我覺得你跟我很像啊,命運不給我們過普通生活的機會,我們就只能用自已的方式去生活,我們有平常人沒有的毅力和勇氣。”
“也許是這樣吧。”
無錯書吧不一會兒,飄來了飯香,大叔大聲招呼我們吃飯,我們回去後,飯菜已經擺在桌子上。
我覺得像他這樣一個大男人下廚做飯真是有些難為他了,但看起來他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飯菜以海鮮為主,有叫不上名字的魚、螃蟹、魚乾、蝦醬、還有兩樣蔬菜。
大叔說,在大海里生活,海鮮是最常見的東西,相比之下蔬菜肉類就有些稀缺,不過好在還是能買到,但不是每頓都能吃上,我們第一天來,就給我們多弄了兩個菜。以後就不能太隨意了,讓我們有點心理準備。
我點點頭,文丹低著頭,還是不說話。
吃飯前,大叔拿出酒來,說:“我這裡說旅店也行,說酒館更合適,以前很多來這裡的客人,都喜歡在我這裡喝酒,也喜歡跟我喝酒,在孤獨的小島上聊天聊到盡興,喝酒喝到大醉,你們不覺得很盡興嗎?你們要不要來點?”
不管對我們認不認同,大叔都擺出一副非常好客的態度。
我說好,但我們只喝啤酒,大叔說可以,但他喜歡喝白酒。
看著他倒白酒時開心的樣子,我恍然間想起了我爸。
也許這兩人,有很多的相同之處吧。
我的酒量不行,只能慢慢喝,而文丹酒量彪悍,那一天,她一個勁兒地大口喝酒,一口菜也不吃,一句話也不說。
大叔看了看她,說:“小姑娘,吃點菜吧,說句話也好啊,不能這麼幹喝酒啊!看得出你有心事,但是這麼喝酒會很容易醉的,而且傷身體!有什麼事情說出來,說出來就會好受一些的!”
文丹看了他一眼,猛灌了一杯酒,然後模糊著雙眼說:“讓我說出來是吧?那好,我說,您聽好了,我爸我媽都死了!我從小就是個孤兒,沒人疼沒人愛,我恨我的爸爸媽媽,我恨老天爺,我恨這個世界,我恨所有的人!這個世界,對我太不公平!”
說完她又開啟一瓶啤酒,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完了。
真是個豪爽的姑娘,只是低下頭的時候,我看到她已經滿臉淚痕。
大叔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說:“姑娘真是好酒量啊!”
我忍不住從桌子下面踢了大叔一下,他一愣,這才覺察文丹臉上的淚珠,馬上收斂說:“沒想到你……還真是個苦命的人啊,喝吧喝吧,醉了就不難受了!”
文丹喝完了酒,明顯有些醉了,說了句“你們喝吧我去睡覺了”,然後起身轉頭回到了屋子裡,用力狠狠地關上了門。
我擔心她,馬上進屋去看她,她躺在床上不動,我問她有沒有事,她很小聲地說:“我沒事,就是情緒很激動,不用擔心我,你出去陪他喝吧。”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吧,一會兒我再陪你。”
我重新回到外面,此時大叔也已經有些醉了,他看了看我,有些得意地說:
“我就說嘛,來我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沒有故事的,不管年輕的還是年老的,不是身上有罪,就是心裡有苦的。呵呵……我這裡啊,是最能排解苦悶的地方,喝得大醉,聽著海浪聲,看著滿天的星星,還有風戀島上的燈火,再開啟收音機,聽著溫柔的聲音講述著世上各種離奇的故事,那感覺,嘖嘖嘖……真是覺得人生如夢啊!哈哈……來,小夥子,幹!”
說著說著,他竟然真的開啟了收音機,溫柔舒緩的播音女聲傳出:“各位親愛的聽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您現在正在收聽的是調頻FM***兆赫,**人民廣播電臺……”
那輕柔的播音,還真的如一縷清風一樣飄進你的心裡,安撫你躁動的心靈。
在這個短影片盛行的年代,很多人連電視機都很少看了,更不用說收音機了。
我甚至一度以為收音機這種老古董已經在時代中絕跡了呢,沒想到,它依然存在,就像一個固守陣地計程車兵一樣。
哪怕只有很小很小一部分人是它的受眾,它也固執且頑強的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