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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孩子,皓南心裡苦

“奶奶,我是蕊蕊,我來看你了。”

她一步一步向前,捂著嘴,害怕哽咽聲控制不住。

奶奶往左偏了偏頭,看了一眼,又轉向電視。

沒兩秒,她又轉過來頭,使勁地盯著舒蕊的臉瞧,

那個穿著襯衫西裝裙的女孩子,一臉是淚,正殷切地望著自已。

“你是蕊蕊?”老人家那蔫蔫的勁兒頓時消失無蹤,渾濁的眼珠閃爍著希冀的光。

“嗯,我是蕊蕊,我是。”

“蕊蕊呀,你終於回來看奶奶了。”

老太太向她張開枯瘦的手臂,顫顫巍巍,

舒蕊想也沒想,一頭扎進她的懷抱,在她的懷裡低聲啜泣。

一旁的蘇姨眼角微微泛紅,年紀大了,見不得煽情的場面,

皓南上前,摟著女孩微微顫動的肩膀,柔聲安慰:“回來就好,咱們不哭了,今天是好日子,不哭。”

蘇姨在一旁附和:“對對對,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哭不哭。我這就去做點好吃的,慶祝慶祝。”

舒蕊幫奶奶擦拭掉眼角的淚珠,露出一絲笑容:“奶奶,你笑得最好看了。”

“丫頭呀,奶奶看見你,高興,來,快坐下,跟奶奶說說,這幾年都幹什麼去了?怎麼都不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了。“

舒蕊緊挨著老人坐下,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只溫順的小貓咪。

“這幾年經歷了些事,有痛苦,有快樂,幸好都挺過來了。我現在挺好的,就在臨江市一家公司上班,做財務工作。以後,我可以經常來看望奶奶。”

“丫頭呀,這次不走了吧?”奶奶摸了摸她的頭髮,滿眼慈愛。

舒蕊不自覺地望了望皓南,他的眼睛像粘滿了膠水,進門後就一直粘在她的身上。

“嗯,不走了,就在臨江。”

皓南繃緊的肩膀終於鬆了下來,僵硬的臉頜線秒變柔和,嘴角揚起了小小的弧線。

奶奶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談了好一會兒話。

“雪兒呢?”她問。

皓南:“她去同學家玩了,下午才回來。”

他藏了私心,特意沒提前告訴他們,奶奶年紀大,霸佔不了她多少時間,但是雪兒不同,小姑娘精力充沛,可以拉著她聊上一整天。

他這個醋王即使酸死了,小姑娘也不會放過她。

舒蕊親自下廚,給奶奶做了一個她最喜歡吃的酸湯疙瘩面。

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飯,溫馨又和諧。

皓南把魚腩殘存的魚骨悉數剔掉,放在舒蕊面前的碟子。

“嚐嚐這個金沙蝦,你最喜歡吃了。”

“青菜必須吃,補充維生素。”

“紅蘿蔔對眼睛好。”

......

主題似乎偏離得有點過分呀。

蘇姨捂著嘴偷著樂。

奶奶雖然老,卻並不糊塗,孫子四年前挺長一段時間失魂落魄,寡言少語,回華曦府的次數屈指可數,偶爾現身也是一身酒氣,鬍子拉碴。

她就懷疑,孫子戀了,又失戀了。

她還問過蘇姨,他的戀人是誰。

蘇姨可不敢說,老太太對舒蕊雖然像親孫女一樣,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中間還牽扯到兩個家庭。舒蕊家境普通,聽說還是農家出身,孤身一人在大城市打拼,老太太能同意嗎?

氣氛有點怪異。

舒蕊不敢抬頭,也不敢挾菜,只顧低頭咀嚼。

“我吃飽了,丫頭,吃完後扶我上去房間。”

蘇姨趕緊起身扶老太太到客廳。

心有期盼才會患得患失。

舒蕊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坐在雲端,無遮無擋,一不小心就會掉落深淵。

飯菜不香了,跟嚼蠟沒啥兩樣。

“我吃飽了。”她放下筷子。

“蕊蕊......沒事的。”再多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選擇權在她自已,別人如何做,也只是別人。

舒蕊扶著奶奶坐在了床邊,午飯後,她必會午休,幾十年的習慣了。

“丫頭,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你實話告訴我,你跟皓南的事。”

舒蕊低頭站著,嘴角幾回囁動,手指來回揉捻著衣角。

“坐下吧。”

“奶奶,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也不敢肖想什麼。你放心,我不會跟他結婚的,他值得家世相當的姻親。”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我......”婚姻她是真不敢想,兩家背景相差的豈止雲泥之別。

皓南就像是蜜蜂,迷失在池塘那一株搖曳生香的荷花,他迷戀著花的馨香,但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比如花園裡大紅的玫瑰。

可是離開,她真不敢想象自已還能不能有勇氣趟過這一劫。

皓南說要娶她,可是他的父母會同意嗎?奶奶會同意嗎?

她想過無數次,每次都以無疾而終告敗。

“無妨,奶奶想聽真實的。”

“奶奶,我愛皓南,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後,我還是愛他。”眼淚撲撲地落下,她捂住嘴,怕哭聲影響了老人的清靜。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我已經嘗試過離開他了,我以為,我能放下。可是命運喜歡開玩笑,他收購了我所在的公司,我們......”

“四年前,你是心甘情願離開他的嗎?”奶奶想起當初孫子的慘況,心裡疼的呀,那可是自已的寶貝,被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當時她就想,是哪家姑娘有這麼大的魅力,令孫子神魂顛倒至此。

舒蕊搖搖頭,一五一十把實情說了出來。

“我父親重病,肺部長了一個瘤,是惡性的......”她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鼻音明顯加重了幾分,

“皓南偷偷幫我父親支付了醫藥費,但是被司徒太太知道了。她......”

舒蕊不知該不該往下說,她不想挑撥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

“她找了你,要你離開皓南?”老太太並不糊塗。

“嗯,她給了我一張名片,是臨江市最有名的一位腫瘤科的專家,她說,這個專家每月只接診十名患者,如果沒有關係,根本不可能給普通人家看病。”

“要求是什麼?”

“她要我離開皓南,離開臨江。”

“所以你就聽了?”

“她查過我父親的病情,告訴我,只要那位專家出手,我父親的生存期限可以延長五年。當時,她還帶了一個女孩子過來,說是,說是,相中的未來兒媳,家境優越,跟皓南門當戶對.....”

舒蕊沒有把那個女孩子說的刻薄話複述出來,時過境遷,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很多事情,僅憑口舌之爭就能勝的嗎?

“司徒太太說,她已經往我的賬戶上打了一百萬,這些是給我父親治療用的。希望,不要在臨江再看到我......”

“你父親,現在還好嗎?”奶奶嘆了口氣,那個女人吶,自從纏上江家後,總攪得人不得安生。

悲慼再一次籠罩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

“他的手術很成功,但是不久後,他去世了....”

“因為,我懷孕了......”

“我對不起爸爸,是我,把他氣死了......”舒蕊再也忍不住,手掌遮住臉,號啕大哭,襯衫也被滑落的溫熱濡溼一大片。

自從父親離世,她每天都在內疚中自責,如果不是她懷孕了,父親就不會急火攻心,病情惡化。

她是個不孝女。

父母把她視若已出,她又是如何報答給了自已第二次生命的恩人?

恩將仇報。

她肯定是白眼狼,肯定是。

“孩子,不怪你。我相信你的父親,也不會怪你。沒有哪個父母不希望孩子幸福,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老一輩的觀念,未婚先孕,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在農村,更是丟人現眼。”

“皓南沒有跟你提過他父母的事?”

舒蕊頂著兩隻朦朧眼,搖搖頭,

也罷,他不願意說,有他的顧慮,

今天聽到的資訊有點多,歲數大了,老人家的臉上有了一絲疲倦。

“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舒煜南。”

“南南,南南,我們司徒家的孩子。我夢想著有生之年看到皓南成家立業,為司徒家添個小重孫,想不到,在沒入泥土之前,你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蕊蕊,司徒家應該感謝你。”

“找天,把南南帶過來吧,我要看下我的小重孫。”

......

皓南一直在門口徘徊,他聽到裡面隱約傳來哭聲,彎曲的手指已經放在了門上,還是放了下來。

他掏出煙,剛想點燃,忽然想起奶奶聞不得煙味,又塞回了煙盒。

寸陰若歲,

他不時往那扇緊閉的門望去。

不知過了多久,舒蕊終於開了房門,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佈滿淚痕,神情悲傷。

“蕊蕊,”他啞聲叫道。

她昂起頭,忽地撲進他的懷抱,

猝不及防,他後退了兩步。

......

皓南擁著她坐在床邊,來不及拿新的毛巾,只能用自已的毛巾溼了水,替她擦拭臉上的痕跡。

他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幾度想開口。

但是,他不想逼她。

她想說,自然會說。

“奶奶給了我一條鑰匙,是保險櫃的。”

籠罩在頭頂的陰霾頓時煙消雲散,

奶奶這是同意了。

保險櫃裡的東西,是留給孫媳的。

“她說,四年很短,四年也很長,人生只有若干個四年,她不希望看到相愛的兩個人天各一方。奶奶說,孩子,別再離開他,他心裡很苦。”

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司徒總算明白,為什麼說女人是水做的。

“寶貝兒,別哭。”

皓南捧起她的臉,輕輕地吻去每一顆珠子。

“皓南,奶奶她真的很好。”舒蕊緊緊抱著男人的腰身,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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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吻了吻她的發頂。

“晧南,下次我們把煜煜帶來見奶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