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蕊從沒像現在這般,在23度的室溫內仍然覺得熱不可耐,她伸出腿,蹬了蹬被子,被子是滑到一邊了,可是為什麼還那麼熱呢?熱源好像不是被子,而是壓在身上會發熱的東西。
透過朦朧的視線,她看到一個男人的手臂和長腿壓在自已身上。
男人?
原來醒酒最厲害的秘訣是--驚嚇。
她無比清醒,甚至是驚慌失措。
昨晚好像有人給她打了電話,她不認識那個號碼,然後傻呼呼地報了地址,再然後.......就是這樣了。
她不敢看埋首在自已頸窩裡的男人,他的氣息均勻地呼在自已的脖頸處,更令自已心亂如麻。
悲從中來。
她守身如玉四年,卻在一次醉酒後貞節盡失。
她哭了,心很疼,揪著疼,世界轟然坍塌,精神支柱也塌了。
司徒皓南,我該怎麼面對你?
我還能,挺起脖子仰望你嗎?
我和你之間,不是貓追老鼠的把戲,不是欲擒故縱的伎倆,而只是,迫不得已。
直到現在,我明瞭自已最終的心意,可是,陰差陽錯,我......如何與你並肩?
下雨了?不對,雨怎麼會是溫熱的?
哪是雨呀,是女人閉著雙眸流著淚。
她哭什麼?莫非,不願意?委屈?
“蕊蕊,你生氣了嗎?”
蕊蕊?!
舒蕊差點沒命喪當場,罪魁禍首居然是被嗆。
“司徒皓南,原來是你,你嚇死我了。你這個混蛋,我以為,我以為,我......”她哭得更厲害了,兩條河說崩堤就崩堤,完全沒有預兆。
嘩嘩的淚水沾在男人的手臂上,粘粘的,斑駁叢生,不美觀更不舒服。
他是個有潔癖的男人,不舒服的東西沾在身上,鐵定會皺著眉好一頓厭惡。
舒蕊是最特殊的那個,他從不覺得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流的女人有多狼狽,甚至她把這些感情分泌物排他身上,他也只覺得心痛,會立馬反思,自已哪裡做得不好。
上輩子,她肯定是對他下了降頭。
她是他的女王,令他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的女人。
哭夠了,不,是哭累了。
她很淘氣地拉過那條光溜溜的手臂,哧溜在自已鼻子下搽了一把。
無錯書吧透明的帶著點粘稠的液體在男人的手臂上透著點小光亮。
他失笑地搖搖頭,小姑娘這是鬧孩子脾氣了。
“不能怪我,昨晚可是你主動不讓我走的,不信,你看。”司徒轉過身子,把背對著她。
光滑的脊背上佈滿了深淺不一的指甲印,那形狀,小巧半圓,怎麼那麼像......
她心虛地把十個指頭往被窩裡縮。
逗弄夠了,司徒一個鯉魚翻身,直直站起身。
精壯有力的身軀,性感迷人的人魚線,把那個來不及捂嘴巴的女人深深地吸引住了。
半晌,她才後知後覺地捂著臉,卻悄咪咪地叉開一條指縫,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男人上演換衣大秀。
司徒噙著笑,特意放慢了動作,給身後的女人一場強烈的視覺盛宴。
吃早餐的時候,舒母打來影片電話,煜煜想看媽媽,舒蕊一個哆嗦,趕緊按了紅色按鍵,回頭給他們打了個語音電話。
“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煜煜想你了......”
奶聲奶氣的娃兒一個勁兒地對媽媽撒嬌,軟糯的聲音把她的心兒都給萌化了。
“媽媽等會兒就回來,給煜煜買蛋糕好不好?”
“好,我要顏色小蛋糕,好多好多顏色的,綠色的,紅色的,黃色的......”
“那是彩虹蛋糕,有七種顏色呢。”
“煜煜要吃,還要給婆婆吃,給媽媽吃。媽媽,煜煜有一顆小白兔糖糖,給你吃。婆婆說媽媽工作很辛苦,要補充養養,糖糖吃了就有養養了。”
舒蕊的淚腺隱隱有了發達的跡象。
坐在對面的司徒悶聲不吭。
舒蕊不一樣了,她不再是一個天真無憂的女孩,或許當她家裡的重擔壓在身上的時候, 她就已經褪去了青澀的外殼,披上了堅強的武裝。
她是一個母親,這是不爭的事實,她的決定不再只遵從本心,顧慮更多的可能是家人。
司徒低著頭,很認真地吃東西。
那碗粥被攪動了十幾下,除了浮上一層米湯,還是原來的樣子。
兩個人之間有了一個橫跨不了的鴻溝。
司徒沉默了,舒蕊也沉默。
彷彿昨晚的親密只是臆想出來的片段。
他抓起鑰匙想送她,被她婉拒了。
氣氛一下子冷卻,他們又回到了爭吵後的樣子,冷淡疏離,客氣有加。
司徒暗罵自已心眼太小,跟一個孩子較什麼勁兒,
他並不是不待見她的孩子,而是被勾起了這幾年不愉快的回憶。
他接受不了她一聲不吭單方宣告這段感情死亡,轉身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還跟他有了孩子。
他接受不了她狠心離開,連解釋、挽回的機會都不給自已。
他對愛情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潔癖,對愛人如此,對自已更是如此。
他的感情不輕易給人,一旦許了就是忠貞不渝,抵死纏綿。
明明想再次走進她的世界,卻發現,自已在害怕,害怕觸碰到事實的真相。
“我回去了。”舒蕊拿起包,輕聲說。
“嗯。”他沒有抬頭,那個字像是鼻腔噴出來的,
也沒有要送她回去的意思,
她的心裡一陣失落,眼角染起些許澀意,換鞋的動手不由得加快,
呯的關門聲響起,司徒像從沉睡中被震醒,嚯地站起身,抓起玄關櫃上的鑰匙,在鞋櫃那找到自已的鞋子,急忙套上,追出門去。
他遲了,一輛桔色的TAXI正載著他想追回的女人,緩緩駛入城市的主幹道。
舒蕊顯得心不在焉,連兒子喚了好幾次都沒把她遊蕩的思緒喚醒。
眼睛時不時瞄一下手機,明明已經解除了靜音,一條資訊,一個來電,都會以最大的音量提醒。
她卻不放心,隔三差五地拿在手上,開啟通話記錄,看看是不是電話響鈴設定錯了。
確實來了幾個陌生電話,她手速很快,幾乎響了一次秒接。
“您打錯了。”“我不需要,謝謝。”“我不是李總。”
清一溜的推銷來電,而那個人,始終沒有隻言片語。
她失望地垂下眼眸,嘲諷自已太傻太天真。
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回憶,是曾經遺憾的彌補,現在既已到手,一切圓滿,他的身邊,環肥燕瘦、形形色色,哪一個身家不比自已豐厚,出身不比自已高貴,正如那個女醫生,也妥妥甩自已幾條街。
自已曾經是他心尖上的那顆硃砂痣,
再美好的紅玫瑰,得到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牆上的那抹蚊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