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天氣非常糟糕。風無端呼嘯，茅草屋頂苦苦支撐。

陳序剛醒過來，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入眠。

從床頭支起的窗戶能看到被烏雲遮蔽的夜空，這讓他想起了已經陰沉了兩週的香江。

香江雨季來得早，差不多每年三四月份，那時候會下連續半個月，甚至一整個月的雨。

但如今都八月了，又沒有颱風。專家稱這是全球變暖導致的冰山融化，干擾了洋流，使氣候異常。

老生常談了。

正胡思亂想間，一顆似笑非笑的光頭從窗戶外伸了進來，純黑色的眼球直視陳序。

血口咧到耳根，能一口渾吞小孩的腦袋，參差不齊的牙齒裡三排外三排，猙獰尤甚鯊口。

剛特·歐迪姆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涎水滴落額頭，陳序一個激靈，從床上滾落下去。

才發現天已大亮，刺眼的陽光從視窗射了進來。

他心有餘悸地瞥向窗外，生怕自己處於夢中夢。

好一會才徹底脫離夢境的影響，發覺身上已經大汗淋漓，四肢都是軟的；

後背傳來難以忍受的麻癢刺痛，抽出格拉姆伸向後背，利用劍刃反光發現被水鬼抓傷的左肩已經紅腫鼓包，噁心的膿狀分泌物正不斷滲出。

他病了。

到底還是個凡人，食腐水鬼的爪子不知道有多髒，獵魔人可以免疫，不代表他也行。

身體各處傳來的虛弱感為陳序敲響警鐘：這是個極度真實的世界，要是自己被殺了，或許就真死了。

感染在現代不算太大的問題，早就被各種抗生素消炎藥攻略了，然而在古代就成了要命的重症。

很多人只能靠身體硬抗，最終發展成敗血症不治身亡。

最簡單的青黴素製取方法他倒是清楚，但時間緊迫，還得額外鍛造醫療器具和培養菌株，要給自己注射的話最好先進行臨床試驗，太繁瑣。

自己的體質已經達到5點，免疫力接近之前的兩倍，硬抗說不定都能戰勝病魔。

不過真硬抗就太蠢了，如此作踐免疫細胞會折壽的。

揣上錢包，他打算去找這個世界的本土醫生。

白果園藥草師住在村外的森林附近，陳序擔心撞上狼或者野狗，將自己的兩把劍背在健康的右肩。

威利斯製作的劍鞘背起來舒適感一流，側邊鑲嵌著打磨光滑的鐵片提高耐久，避免被劍刃劃破皮革，劍柄上還精心纏著蠟線防滑。

一隊尼弗迦徳士兵從身邊經過，正挨家挨戶地盤問，張貼告示。

等他們走過，陳序駐足觀看：

《懸賞白果園逃犯》

女術士潘妮·伯恩斯和精靈塞西斯·洛達克哈爾於昨晚偷襲看守後越獄，現尼弗迦徳治下全境通緝。

賞金：200克朗，凡提供可靠線索者獎勵20克朗，活捉每人200克朗！

文字下方是兩副達到9成相似的畫像。

這倆資深神選還真不是蓋的，這麼快就從監獄裡跑出來了？

不過白果園這個新手村倆貨是沒法待了，不僅軍隊搜捕，重賞之下想必其他神選者也不會放過他們。

《懸賞間諜&可疑的狩魔獵人》

特徵：形跡可疑、喜歡問東問西，騷擾他人，對任何事都異常熱心。

凡提供可靠線索者獎勵40克朗，活捉400克朗！”

這是在找間諜嗎？這分明是在找神選者！

有位高權重之人在壓制其他神選發展。大機率是尼弗迦徳皇帝恩希爾被奪舍了。

如今陳序非常慶幸自己的平民身份。

像什麼城市之王、獵魔人，不僅數量稀少，而且外表特徵非常明顯，危險性反而比自己大得多。

路過酒館，見維瑟米爾的馬還拴在原地。陳序走進去，發現老頭正在吃早餐。

“晨安，維瑟米爾大師。”

昨天喝酒時，兩人已經熟絡，陳序打了聲招呼，向老闆娘要了吃食，在老獵魔人對面坐了下來。

“嘿。”維瑟米爾點頭回應，見他臉色不太好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詢問：

“怎麼了小子，昨晚運動過度了？”

這糟老頭子……面對嘲諷，陳序選擇直接露出化膿的傷口：“被水鬼抓了兩下。”

“嘿！嘿！我正吃飯呢！”老頭感覺食慾都受到了影響。

獵魔人免疫疾病和普通毒素，對感染比較陌生，但維瑟米爾活了近三百年，知道傷口感染對普通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趕緊去找藥草師或者巫醫，化膿拖不得。”

陳序點頭，開始享用愛爾莎端來的早餐。

老獵魔人一邊呼嚕燕麥粥一邊打聽生計：“你們這水鬼也太多了，乾脆湊點錢我幫你們解決算了，順便幫你報仇，怎麼樣？”

機會來了。陳序從背上摘下兩把劍擱在桌子上：

“仇我已經自己報了。”

一把銀劍、一把鋼劍？

維瑟米爾的貓瞳一縮，拿起來細細端詳，皆是不可多得的好劍。

心中不免一癢：“不用你們出錢，我幫你殺掉這條河的水鬼，外加3……400克朗，把這兩把劍賣給我吧？”

見陳序搖頭，他一臉可惜。這種好劍，放到孩童般的普羅手裡，真是糟蹋了。

將劍插回劍鞘還了回去，告誡道：

“以後離水邊遠一點，戰爭過後這種食腐怪物的數量會更多，這次你運氣好宰了一隻，但記住，運氣不會永遠眷顧你。”

“不是一隻，是六隻。”陳序將剩餘的麵包塞進嘴裡，開始裝蒜：“就在磨坊邊的浮橋，我需要它們的腦組織來給劍淬火。”

“吹牛！”維瑟米爾第一反應是不信，但見對方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和那兩把利器，實際上已經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一個普通人，年紀不大，甚至沒有一套像樣的甲冑。同時應付一群水鬼，這樣的戰力已經接近普通的獵魔人了。

當然，獵魔人還會製作炸彈和劍油，包括神效的魔藥。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小子的時候，也是被水鬼追著打，那時候他的翻滾姿勢就非常專業，簡直如同訓練多年的獵魔人。

而且聽這小子的意思，那把劍居然是他親手鍛造的？

“你父母是術士？”維瑟米爾忍不住詢問，他擔心世界出現另一個威戈佛特茲。

“不是啊，至少我不知道。”陳序還真下意識想了想。老爹老媽都是打工人……應該不會隱藏得這麼深？

“有沒有興趣跟我學習……”維瑟米爾張了張嘴，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學什麼呢？獵魔人已經沒落了，到哪都不受待見，還掙不了幾個錢。

何況這小子都沒經過青草試煉。

教人去過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他已開不了這個口。

“您願意教我劍術？”陳序蓄謀已久，再不主動出擊，等於孔雀開屏給瞎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