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絲一點點收緊,準確地勒在王司徒的喉管上,刀絲每拉回一寸,王司徒就要後退一步,否則那將張晉中切成百塊的鋒利刀絲就會讓他身首異處。
無錯書吧張鈺手上流光浮動,被樊昊伸手按下。
樊昊鬆開手,把刀放在地上:“放了王司徒,我們可以談。”
沒有人回答,王司徒仍在一步步地後退,儘管他心裡也清楚,越往後自己離死亡的深淵也就越近,但是他不敢停下腳步。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糊滿了整張臉,用蠶絲金線做成的奢華衣褲此時也是溼漉漉地緊貼身上。他哆哆嗦嗦,張開嘴拼命地想要呼救,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那鋒利的刀絲早已劃破他的面板,嵌入肉裡,鮮血不斷流出,打溼了他的衣襟。
王司徒不斷後退,終於來到了黑影身前。柳空堂伸出手,搭在王司徒的肩膀上。
“本堂可以跟你談條件,但刺客從不。”
媚入骨髓的聲音傳來,寒光閃動,數條刀絲瞬間脫離王司徒的脖子,緊跟其後脫離的是他那肥大的頭顱,血在黑暗裡呼啦呼啦迸射湧出,無頭的屍體向後倒去。柳空堂一腳踹開,抓起頭顱轉身向黑暗深處奔去。
樊昊抓過身邊侍從的火把,猛地向其擲去。火把即將擊中她的後背時,卻被後者轉身一刀劈成兩半。火光轉瞬即逝,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在黑暗中轉瞬即逝。
“有趣的男人,本堂記住你了,你活不久了。”
留下一陣嬌媚的笑聲,柳空堂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遠處的深巷裡,鳥鳴聲戛然而止,隱約有人的冷笑,伴隨著陣陣掌聲。
一切歸於沉寂,遠處,傅木澄已經帶領眾人盡數誅殺刺客,兵衛們持刀肅立,尚未凝固的鮮血順著刀鋒滴落在冰面上。所有人都沒發出一點聲音,他們靜靜看著地上的無頭屍體,陷入沉思。落寞、無力感在每個人心中流轉,上一刻擊退刺客的喜悅蕩然無存。
他們失敗了,拼死搏殺斬殺了數十名刺客又有什麼用,要保護的王司徒死了。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或許不用死那麼多人。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在他們帶著滿腔熱血刀尖舔血的時候,那個女人只是閃現了瞬間,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帶著王司徒的頭顱離開了。
傅木澄抬頭望向天空,沉默不語。
樊昊脫下衣袍,將其蓋在無頭屍體上,幽幽長嘆一聲:“不愧是天羅,設計得真是精妙,一環扣一環。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達成目的,佈局殺人像玉雕一樣的精妙。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這樣瘋狂?”
現場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張鈺覺得眼前亮了起來,遠處的天邊,微光浮現,晨曦揮灑,街道上的冰面開始緩緩融化,升起薄薄的水霧。兩旁的樹上,積雪化為滴滴晨露,墜在地面,匯入街道,從排水渠呼呼流走。
隨著晨光顯現,高聳的王城也漸漸清晰,像個帝王般高高俯視整座天啟。張鈺覺得精神一震,全身上下都活了過來。
“這才是帝都天啟啊。”樊昊喃喃道。
在晨光的沐浴下,天啟的每一處都金碧輝煌,遠遠看去,就是黃金鑄造的殿堂。張鈺無法相信,就在這充滿聖潔氣息的王城腳下,確實血流成河,宛若一座地獄。
“咚~”雄渾的鐘聲敲響,宛如巨人的吶喊,將一層層音幕鋪向天空,宣示著帝王的威嚴,驅散黑暗,讓人忍不住想要跪地臣服。
武威二十四年臘月二十日
天啟街頭樊昊身穿一件白色蟒袍長衣,繫著狴犴銜玉腰帶,腳上穿著的是“念安坊”靴子。這是天啟最高檔的鞋坊,顧客遍佈大江南北,供不應求,所買之人無不是各地的達官貴人。他依靠在陳廣水粥鋪的木杆上,眼睛看著街道,心裡默默感慨:幾天前的夜晚,這裡的青磚上還到處流著鮮血,深深嵌入磚縫、溝壑中,而此時卻絲毫痕跡也沒有,看起來彷彿一切都未發生一般。
周邊人群熙熙攘攘,人們大早便來到街上,聚集在一起。男人們各個手捧鮮花,眉眼含笑,不時地低頭交談,臉上的愉悅濃厚得清晰可見。妓女們也是如此,她們毫不避諱,衣裳半解,身上大片的雪白裸露而出,不時向周邊男人暗送秋波,勾得對方心火燎動。看到男人們那羞怯的模樣,她們又嬉笑著轉過頭和姐妹打鬧起來。
“今天可真熱鬧啊。”張鈺站在樊昊身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手上的扇子輕輕揮動。“小汐待會會出來吧。”
“嗯。”樊昊點點頭,眼神滿是期待地看向聽風樓的方向。
今日是聽風樓一年一度的“花車遊”。所謂的花車遊,就是在年前的吉日,聽風樓的姑娘們會集體乘車遊街,天啟的人們也會在街邊駐足觀看,是謂:“賞花”。
司晨汐作為今年新人當中人氣最高人選,自然要在這遊行之中,而且會根據人氣、影響排列順序,這麼看來小汐很有可能是排在首位。
過了小會,遠處的人群一陣騷動,呼喊聲最初較弱,幾息之間便如洶湧浪潮般席捲而來,人聲鼎沸,所有人都激動地揮舞手中的鮮花,熱烈的情緒包裹在場所有角落。伴隨火熱呼喊席捲來的,是濃厚的胭脂水粉香味,它們就像遊蕩在叢林的粉色精靈,載著冬風,沁人心脾。光是聞著香味,就似身處溫柔鄉,所見之處盡是美人婆娑,身姿搖曳,到處都是溫香軟玉,心中的躁動也無形間被輕輕撫平。
張鈺凝聚兩團雪球,將他與樊昊託到半空,越過人潮攢動,所有場景一覽無遺。
聽風樓的車隊將將才出發,打頭的是一輛四輪平底馬車,車身上立著一根高高的桅杆,桅杆二分之一的地方,有一半米寬的小平臺,剛好夠一人身限。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平臺看去。司晨汐手持琵琶,向著身邊眾人點頭示意,嘴角微翹,好似全世界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