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壓低視線，強忍著心裡那股發毛的感覺，拍了拍跪在地上的王家老大，催促著對方趕緊離開。
可不知道為什麼，那王家老大沒有絲毫抬起頭的意思，反而不斷的將頭抬起，又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嘴裡還不斷的唸叨著什麼。
“兒子不孝。”
“兒子不孝。”
“你他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顧長生汗毛順間乍起。
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周圍那幾個青壯年竟也都跟著跪下，連連對著那墳頭磕頭。
“孩兒不孝！”
“孩兒不孝！”
那混雜在一起的聲音不斷縈繞在顧長生耳邊，氤氳的霧氣彷彿一隻大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顧長生死死的抓緊身側的布包，看著這幾個彷彿瘋了一樣的傢伙，腳下不由自主的朝後退去。
“我去你個無量天尊的，我是被饅頭噎傻了嗎？”
顧長生搖了搖頭，可那幾人磕頭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反而越來越快，直到頭上流出殷紅的鮮血，與那泥土混雜在一起。
啪！
顧長生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臉頰上火辣辣的感覺讓他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可這一巴掌不但打疼了顧長生自己，同時也將那幾個正在磕頭的漢子打的停了下來。
“你們……”
還沒等顧長生開口，幾人齊刷刷的同時回頭看向他。
那瞪大的雙眼中竟然沒有一絲黑色，而是如同孝帽一般的眼白！
“兒子不孝！”
幾人同時朝顧長生磕頭，那股毛骨悚然之感瞬間在後腦炸開！
彷彿三伏天干了一瓶風油精又嚼了一包綠箭，涼氣從天靈蓋竄到腳底又溜回天靈蓋。
“艹！！！”
顧長生轉身拔腿就跑，也不顧能不能看得清路，他現在只想離這個邪門的地方遠點！越遠越好！
特麼好歹也跟老騙子行走江湖十幾年，招搖撞騙十幾載！
可以說噁心的、險惡的、人神共憤的，什麼沒見過。
但這麼邪門的是真沒見過！
那老騙子在的時候不遇上，非要自己來的時候遇上，這特麼不欺負老實人嗎！
顧長生一邊玩命的跑，一邊在心裡破口大罵，連頭上的道冠歪了也不去管。
可似乎是山中霧氣太濃，顧長生腳下突然踩空，一個趔趄，直接摔了一個狗啃泥。
站起身，趕緊從布包裡掏出一把手臂長的銅錢劍，似乎這樣能驅散一些心底的恐懼。
“無量天尊的，道爺我可是根正苗紅的道家弟子，身上跟著三清老爺的！”
“我不管你是什麼鬼東西，長眼的離道爺我遠點，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顧長生對著空氣一通大喊，也不顧身上沾染了汙泥，趕緊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跑出去多遠，終於在前面看到了一點黑影。
心下一喜，趕緊加快腳步，可走到近前，卻看見了那熟悉的墓碑和那熟悉的老人。
那幾個青壯漢子對著他，直接將頭磕了下去。
“爹！”
顧長生握著銅錢劍的手捏的發白，從腳到手沒有一處不是發涼。
“我去你二大爺的，你爹在土裡埋著呢，別朝我叫爹！”
說罷，剛要轉身，卻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來一隻黃皮子。
那黃皮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泛著烏光，看著顧長生，雙手像是人一樣作揖。
“道長，小的修行不易，您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這一刻，顧長生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看著眼前口吐人言的黃皮子，若不是他滴酒不沾，他還真以為自己喝多了。
無數紛雜的念頭瞬間充斥著他的腦海，嘴角怯懦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道爺，您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那黃皮子似乎也有些不耐煩，再次出聲詢問了一句。
顧長生盯著那黃皮子，恐懼被無限的放大，捏緊了手中的銅錢劍，腦中氣血上湧，直接開口大罵。
“你像你爹個腿的人，我特麼看你像他爹！”
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恐懼。
顧長生此刻雙臉通紅，明顯上頭，直接將銅錢劍朝著那黃皮子扔了出去。
那黃皮子在顧長生出口大罵之時，嘴角便已經滲出鮮血，看著那銅錢劍飛來，竟是怪叫一聲，沒了蹤影。
“小道士，我修行不易，好不容易等到如今天地大變，你卻壞我修行，今日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顧長生搖晃著腦袋，臉上陰晴不定，感覺耳邊那聲音漸漸遠去，這才走上前將那銅錢劍撿了起來。
看著銅錢劍劍尖那黃色的毛髮，顧長生才確定剛才的一幕不是做夢！
而讓顧長生更加疑惑的，是剛才那黃皮子所站的位置上，此刻正漂浮著一團玄黃色的氣團。
顧長生心中有所顧忌，看著身後沒了聲響暈倒在地的幾個青壯漢子，猶豫的拿著銅錢劍捅了捅那玄黃色的氣體。
可銅錢劍穿過氣體，也不見那氣體消散，就那麼靜靜的漂浮在那裡。
就在顧長生疑惑時，腦海中突然浮現那五神食氣法上的記載。
“萬物有靈，其氣玄黃，是為妖氣。”
“這莫非就是所謂的妖氣？”
顧長生驚異不定的端詳著這股妖氣，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腦海中又想起剛才黃皮子那番話。
天地大變？
莫名出現的妖氣？
莫非……
顧長生心底突然湧現一抹熱切，難道這本書上寫的都是真的？
老騙子之所以不行是因為天地未變，所以才不能修行。
那現在的種種豈不是說，自己能修行了？
壓下心頭的激動，心情經過剛才這麼一起一落，突然襲來的眩暈感讓他有些站立不穩。
竟然直接跌坐下去，不偏不倚的直接栽到在了那團妖氣之上！
“我艹！”
突然的脫力讓顧長生有些措手不及，眼看著自己撞在了那妖氣之上，原本剛剛平復下的心臟瞬間又提了起來！
只見顧長生剛一接觸那團妖氣，那妖氣竟是順著顧長生的毛孔直接融入了顧長生的體內！
還沒等顧長生反應過來，心臟猛的一顫，強烈的眩暈感瞬間在腦子裡爆炸！
在視線開始模糊失去意識前，顧長生看著掉在地上的那本古籍，心底默默的念起了上面記載的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