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陳平生遇到了許多校尉，他們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
他們守住了清豐縣城，到了對他們肯定的時候了。
付出，總該有收穫的，不是嗎？
陳平生的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不過看到他們的笑臉，他也笑了笑。
他走在眾校尉前面，不多時，他身後已經跟了十餘人。
到了皇城司衙門門口，朱新莊帶著十幾名校尉正等著。
那些校尉們看到陳平生立馬“老大”、“老大”地喊個不停。
陳平生朝他們笑了笑，隨後帶頭進了皇城司衙門。
康長榮坐在主位上，他身前一左一右各坐著兩人，那兩人身後各站在十餘人。
陳平生瞳孔一縮，這二十多人裡面境界最低的也是後天後期。
先天境界，竟有五人。
他站直身體，朝著康長榮拱了拱手：“見過康百戶。”
他身後的校尉們也都開口道：
“見過康百戶。”
……
康長榮點了點頭，他的嘴角露出微微上揚。
“陳總旗，坐。”
陳平生聞言也不客氣，直接走到左側末尾的座位坐了下來。
他身旁的冉景厚表情有些不太對勁。
陳平生看了看他，冉景厚欲言又止，隨後嘆息閉口。
他有些疑惑，不過也沒當回事兒。
手底下的校尉們，見到陳平生有此禮遇，一個個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
陳平生在心中嘆了口氣：希望不要出什麼么蛾子吧。
康長榮站起身，先看向陳平生，隨後又看向他手底下的那些校尉們，笑著開口道：“清豐縣能守下來，諸位居功至偉啊！”
陳平生眼睛微眯，他手底下的校尉們一個個都露出了笑容。
這姓康的什麼意思？難道今日過來真的是要給他們表功的？
康長榮繼續道：“妖魔圍城，這種事情，有些年頭沒發生了。”
“你們梅統領帶的好頭，你們做的非常好，皇城司以你們為榮。”
“你們的功績會被記錄在縣誌上，你們的名字會被傳頌千百世！”
陳平生心裡的不安更加強烈，他感覺康長榮很不對勁！
校尉們聞言一個個臉上的笑容都快壓不住了，本來有些嚴肅的場合也變得喧譁起來：
“百戶大人，您說的太、太嚇人了，我們哪裡配記載在縣誌上啊！”
“是啊，百戶大人，我們只是做了我們該做的罷了，您這麼說真是讓我老臉一紅！哈哈哈……”
“你小子，瞧你笑的！百戶大人，我們本來就是皇城司的校尉，本職罷了。”
“哈哈哈……百戶大人，您說的俺老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個、能不能把我的心上人也給記上去啊？老朱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她，要不是她，俺老朱估計都活不下去……”
“老朱，你個沒出息的。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老大教的你忘了？就知道惦記你的娘們兒……”
“哈哈哈……我不管什麼人傑鬼雄，我只管跟妖魔拼命！還有、還有……”
“哈哈哈……”
“哈哈哈……”
……
康長榮雙手虛按，場下頓時安靜下來。
他滿臉笑容：“諸位的辛苦我早就看在眼裡，諸位能捨生忘死，康某人佩服！”
“諸位的要求，康某人也會盡全力滿足的。”
陳平生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他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走。
此前康長榮在他面前擺譜的樣子，他記得很清楚。
現在卻在這裡說這些話……
校尉們則是滿臉笑容，豎著耳朵聽著康長榮的褒獎。
康長榮繼續道：“該獎賞的就獎，該罰的就罰！”
“咱們皇城司設定賞善罰惡房，就是為此！所以諸位，儘管提要求就好，我會安排書筆吏一一記上的。”
“說完了諸位的功績，那過錯也得說一說。”
陳平生眉頭緊皺，終於來了嗎？
他究竟要說什麼？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校尉們聞言，也都皺緊了眉頭。
過錯？
誰的過錯？
康長榮笑了笑：“諸位不用緊張，有些弟兄在下是佩服的。”
“不過，咱們中間有些蛀蟲，康某恨不得生啖其肉！“
說著，他的表情變得狠厲起來。
陳平生眉頭皺得更緊。
他身旁的冉景厚，臉色更加難看。
校尉們一個個收起了笑容，站的筆直。
陳平生看向康長榮，隨後站了起來：“我想問問百戶大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有些聽不明白！”
“蛀蟲？誰是蛀蟲？”
他想知道，康長榮想幹什麼！
康長榮冷哼一聲看向他：“蛀蟲、我等下會告訴你！”
“我先問你，跟妖魔勾結者該當何罪啊？”
陳平生皺著眉頭：“當誅九族！”
康長榮繼續道：“那你們的梅統領跟妖魔勾結，該當如何啊？”
陳平生看著他，隨後又看向佟昭文、朱新莊。
這裡除了他們三個，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梅欽臣跟那些妖魔有過交易！
佟昭文跟朱新莊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尤以佟昭文為最。
朱新莊雖然憨，但是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他還是明白的。
再加上，他是個孤兒，想跟人說也沒地方說。
但是佟昭文就不一樣了，他有家眷。
那日，他們伏擊了先天山貓狗妖之後。
佟昭文回家之後大醉一場，有些話便因此說漏了。
不過還好，只有他的娘子知道。
他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娘子亂說……
陳平生沒有說話，佟昭文跟朱新莊也沒有說話！
校尉們則都愣住了：
“百、百戶大人，您、您說我們統領跟妖魔勾結？”
“我、我們統領都戰死了啊！”
“是啊，梅統領不可能跟妖魔勾結的，他都戰死了！”
“我不信！”
“我也不信！”
……
康長榮冷哼一聲：“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問問你們的總旗啊！”
眾校尉們聞言，看向陳平生。
陳平生嘆了口氣：“不錯，咱們統領確實跟妖魔有過交易，不過說是勾結，就有點嚴重了。”
康長榮冷笑起來：“交易？說的簡單！那你說說，是什麼交易！”
陳平生看向他：“梅統領為了清豐縣的百姓，跟妖魔約法三章，不許他們屠村，不許他們肆意殺人，不許他們進城。”
康長榮繼續道：“那妖魔要的是什麼呢？”
陳平生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看著他：“血食！”
他知道，這些事情康長榮已經都知道了。
所以，索性光棍地直接說出來。
是非功過誰能說得清？
梅欽臣錯了嗎？
他錯了！
但是他是為了大義錯的！
校尉們聞言沉默下來。
康長榮笑了起來：“那不就是跟妖魔勾結了？”
陳平生：“他是為了百姓！”
康長榮冷笑道：“說的好聽！”
陳平生：“不然呢？為了自己？為了自己他跟妖魔拼命？”
校尉們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原來統領是這樣一個人……
康長榮冷笑道：“跟妖魔勾結就是勾結！”
“不管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勾結！”
“另外，還有你們！”
陳平生笑了起來：“我們？”
校尉們有些慌了，他們不明白這種事情怎麼會牽扯到他們。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康長榮笑道：“他是你們的統領，他跟妖魔勾結，你們會不知道？你們會不參與？”
陳平生笑著搖了搖頭：“好一個欲加之罪啊！”
校尉們登時急了：
“百戶大人，明查啊，我們不知道啊。”
“是啊，我們真的不知道。”
“梅大人就算跟妖魔有過、交易，那也是為了大計，為了百姓！”
“冤枉啊，百戶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梅大人他……”
“呵！我相信梅大人！他不可能為了自己去做這樣的事情。”
“梅大人千古！”
“梅大人千古！”
……
康長榮笑道：“倒是有幾個有種的啊！”
“不錯，不錯！”
“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
話音剛落，他的手下們立時動手，快步走向陳平生身後的校尉們。
校尉們臉色難看至極，他們好似木偶一般被捆住了雙手。
他們看向陳平生的背影，他的手按在刀柄上！
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道：
“百戶大人，我們是冤枉的。”
“是啊，百戶大人，我們是冤枉的，我們不知道梅、梅欽臣跟妖魔勾結啊！”
“那梅欽臣跟妖魔勾結，我們確實不知道啊，我們為了百姓拼了命，您不能這麼對我們啊！”
……
陳平生轉過頭看了看說話的幾名校尉，他們都是些老油條了。
他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好了，不要廢話了。”
“冤枉你們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你們有多冤枉！”
那幾名老油條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陳平生轉過頭看向康長榮：“為什麼？”
康長榮沒有理會他：“拿下！”
貴婦人徐賢玲站了起來，她搖曳著曼妙的身姿走到了陳平生面前。
她手裡拿著一團燦金色的繩子：“陳總旗，辛苦你了。”
說著，就要動手。
陳平生看著徐賢玲，沉聲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退回去，老老實實坐好！”
徐賢玲捂著嘴巴，作害怕狀，她轉過頭看向康長榮一笑百媚生：“百戶大人，我、他……”
康長榮笑了笑：“賢玲，你先退下。”
徐賢玲回過頭朝著陳平生笑了笑，隨後走回座位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一旁的冉景厚眉頭皺得更深，他沒想到這陳平生竟有如此豪氣。
這種時候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想到窩囊的自己，去青樓點十幾個姑娘，聽她們聊天……
勾結妖魔啊，這樣的大罪，他們就要破獲了！
妖魔圍城、斬妖除魔的功績，也是他們的了。
他們的前途、職位一片光明。
冉景厚他心裡很不舒服。
但是他什麼都做不到，所以他心裡更難受了！
他看向陳平生的側身，他的手放在刀柄上。
他心頭苦笑：康長榮可是先天圓滿的修士啊……
康長榮直接走到了陳平生面前，語氣帶著一絲嘲諷：“你好像很不服的樣子！”
陳平生平視他，眼中同樣帶著一絲嘲笑：“我為什麼要服？”
康長榮笑道：“你不怕死？”
陳平生也笑了起來：“我比誰都怕死！所以，我一直都想好好活著！”
康長榮笑道：“但是我看你好像很急著去死的樣子！”
陳平生笑道：“那康百戶肯定是眼花了。”
康長榮：“我的眼睛一向很好，我看人也一向很準。”
“你跟梅欽臣想必認識許多年了吧？這麼些年他跟妖魔勾結一直沒被人發現，想來你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吧？”
陳平生滿臉嘲弄之色：“康百戶的想象力真的很好，你怎麼不去寫話本小說啊？”
康長榮笑道：“我很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閉上你的嘴！”
“我很不喜歡聽你說話，你知道嗎？”
陳平生笑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我這人一向說話很好聽。”
“看來康百戶不但眼睛不好，腦子不好，耳朵也不好啊！”
“我認識個大夫，醫術……”
康長榮大喝一聲：“夠了！把他們都壓下去，砍了！”
“冉景厚，徐賢玲，你們兩個過來，把他也給我綁了！”
“拔了他的舌頭！”
陳平生哈哈大笑起來：“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終於想明白了！”
“勾結妖魔，妖魔圍城，諸位的前途都在我們身上啊原來！”
校尉們聞言，也都反應了過來，一個個臉色憤懣異常。
他們想掙扎，身後的後天修士已經將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徐賢玲跟冉景厚的身子也頓了一下，這種話被這麼說出來……
他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陳平生笑著看向康長榮：“今天，你若是敢動我手底下的弟兄，你是怎麼對他們的，我就會怎麼對你！”
康長榮眯著眼睛看著陳平生：“你竟敢威脅我？”
陳平生笑道：“你想試試？”
康長榮厲喝一聲：“冉景厚，徐賢玲，你們兩個是聾了嗎？”
“把他給我綁了！”
“柳逢慶、臧光濤，你們兩個把他的腿打斷，把他的舌頭拔出來剁碎了餵狗！”
話音剛落，四名先天朝著陳平生慢慢走了過來。
陳平生緊握刀柄嘆了口氣：“你們知道嗎？這把刀，我是用來殺妖的！”
凝光秋水刃出鞘。
孤陽！
寒光一閃，他的刀已經架在了康長榮的脖子上。
刀刃見血。
陳平生冷冷的看著他：“你就這麼想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