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梟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墨來，“盛眠，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真的想辭職？”
這次依舊是肯定的回答。
陸霆梟結束通話電話，神色恍惚得站在原地，依舊有些無法接受。
盛眠怎麼能離開他？
怎麼敢離開他！
以前再怎麼鬧脾氣，他都篤定盛眠早晚有一天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可這一次，聽著電話裡盛眠平靜無波的語氣，陸霆梟罕見得心慌起來。
他總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即將離他而去。
林風開著車趕來，見他渾身都溼透了，嚇得趕緊把傘撐好，“爺，您這樣會生病的，趕緊回去吧。”
陸霆梟仰頭看了眼盛眠公寓的那扇窗戶。
窗邊已經沒有了盛眠的身影，連燈都關了，彷彿在故意阻止他的窺探。
陸霆梟薄唇抿了抿，忽然問了句：“林風，你覺得我對盛眠怎麼樣？”
林風遲疑了下，道：“額……挺好的。”
陸霆梟漆黑的瞳孔中閃過一抹暗芒，“真的嗎？那她……為什麼不惜一切地想離開我？”
林風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道：“為什麼您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平心而論，盛秘書跟了您之後，獲得過什麼好處嗎？什麼都沒有，只有漫無邊際的謾罵和詆譭，宋小姐回來後，您還直接就把人家給踹了，我要是她，早就心灰意冷了。”
陸霆梟腳步微頓，冷冷地瞥了林風一眼，“你說什麼？”
林風嚇得一個激靈，連忙閉上了嘴，不敢再亂說了。
陸霆梟沒有指責他，反而關注點在另一件事上：“公司裡……有很多關於我和盛眠的流言蜚語？都說了什麼？”
林風見他沒生氣，頓時又把林修叮囑他“謹言慎行”的話給拋到了腦後，“這可是您讓我說的啊！”
陸霆梟頷首，“你說吧，我不會罰你。”
他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在外人眼中他和盛眠的關係究竟是怎樣的。
林風小心觀察著陸霆梟的表情，如實道：“那我可就直說了，其實盛眠跟您分手，我一點都不意外，因為這些年，她因為你受過太多委屈了。”
先不說沒名沒分做了三年情人。
光是公司那些謠言，就沒有幾個女孩能受得住。
“您知道公司那些人說盛眠的嗎？他們說她爬床勾引您，用身體換取資源，不檢點，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
下-賤、蕩-婦、出來-賣-的……任何一個詞都能輕易將一個女孩毀掉。
這個社會對女人本就嚴苛，尤其是盛眠這種年輕漂亮的女人。
但盛眠，卻硬生生承受了三年。
陸霆梟靜靜聽著，垂落在身側的雙手卻早已攥成了拳。
額角的青筋昭示著他此刻的憤怒。
“為什麼她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些？”
林風嘆息：“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她說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就麻煩您，更不想要您的憐憫。”
陸霆梟已經聽不進其他聲音了，滿腦子都是盛眠望向他時失望的眼神。
平心而論，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這三年盛眠一直都兢兢業業得扮演好每一個角色，從不越界。
唯一的一次，大概就是她想和他結婚。
他當時怎麼回應的？
他在嘲笑她痴心妄想，得到好處還不知道滿足，反而貪心不足。
林修像是沒注意到陸霆梟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心直口快道：“我聽說宋小姐回來後，跟盛眠發生過好幾次爭執，您有哪怕一次站在盛眠這邊嗎？”
“要我說，您要是真不喜歡盛眠，那不如趁早放手，讓她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盛眠跟那些看重名利、故意上趕著湊上來的女人不一樣。
她心裡是有陸霆梟的。
如果不是為了愛情，誰會傻傻的跟著一個男人整整三年，不求錢財，不求名利，甚至連個公開的名分都不被承認。
林風心裡微微發酸。
要是有個女人這樣為他不顧一切，他肯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恨不得把命都給對方。
可他家爺給盛眠的，似乎只有無盡的傷害。
陸霆梟用力閉了閉眼，自嘲得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心臟也像是被無數根尖銳的針狠狠刺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我對盛眠……真的有那麼糟糕嗎？”
林風沒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但陸霆梟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仰起頭，朝著盛眠住的樓層看了眼，低聲吩咐道：“讓宋氏退出AC專案吧。”
這些年，為了償還宋雨晨的救命之恩，他不遺餘力得幫宋家，又是投資，又是給專案，讓宋家在短短三年內一躍擠進豪門圈。
宋雨柔有先天性心臟病，他就安排最好的醫生給她治療。
哪怕宋雨柔做錯了事，一再欺負盛眠，他都竭盡全力保她，為了她一次又一次得委屈盛眠。
他自認為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可最終換來的，卻是宋雨柔變本加厲地仗著他的縱容傷害盛眠。
這一次，他不想再讓步了。
林風眼睛一亮，激動地應下：“爺，您這樣做就對了！宋家這些年一直仗著恩情從您這裡討要好處，您給他們的已經夠多了，不欠他們了。”
陸霆梟薄唇緊抿，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坐進了車裡。
等回到麓山別墅，陸霆梟洗完澡出來，緩緩走到沙發前，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盛眠那晚躺過的位置輕撫。
他學著盛眠的姿勢躺下，長腿蜷縮著，側躺在沙發裡。
鼻息間似乎還能嗅到盛眠身上殘留的櫻花香氣。
淡淡的，並不濃烈。
卻讓陸霆梟一顆心臟緊了又緊。
“盛眠，我該拿你怎麼辦？”
嗅著獨屬於盛眠的氣息，失眠了大半個月的陸霆梟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一覺到天亮。
等第二天早上醒來，兩條腿都有些發麻了，他在原地緩了許久，才將那種酸脹的感覺壓下去。
陸霆梟洗漱好，換上西裝下了樓。
傭人正在清掃樓下客廳，見他醒了，忙上前打招呼，“先生早，粥已經熬好了，您要吃點嗎？”
陸霆梟難得睡了個好覺，此刻也有點餓了，“好，麻煩了。”
傭人連忙擺手，跑去廚房將粥盛出來。
陸霆梟只嚐了一口，就察覺有些不對勁，“這味道……怎麼跟之前做的不一樣？家裡換新廚師了？”
傭人無奈道：“哪能啊，以前您吃的粥，都是盛小姐早起親手熬的，現在……”
剩下的話，傭人不敢再說下去。
怕觸碰到陸霆梟的逆鱗。
陸霆梟端著碗的手微頓，有些錯愕：“你說，之前所有的早餐都是盛眠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