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也不免的升起波瀾。

唐知弦笑道：“那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秦灼苦笑，他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烈酒很烈，但難以緩衝他心底的難受。

“壞人吧。”

他現在是痛苦的。

雖然這一切的痛苦是唐知弦間接性帶來的。

唐知弦脫下了毛呢大衣，裡面只穿了一件吊帶的白色長裙，將她的鋒芒收起，添了一分柔美的破碎感。

“是吧，我也覺得。”

不然為什麼她在乎的人都會離她而去。

“你有什麼夢想嗎？”唐知弦問。

這樣文藝的問題，秦灼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

上一次聽到還是上初中時，老師讓他們說出未來想做些什麼。

他當時填的是，想要成為世界首富。

可現在他覺得一旦物質滿足了，就會追求精神滿足。

“愛的人在身邊。”秦灼看向唐知弦，和她身後的漫天大雪。

他喃喃般的念出這段他遇到唐知弦後最期盼的事情。

以前覺得幸福觸手可及，現在卻覺得難如登天。

他不想讓唐知弦再多問他些什麼，便轉移了話題，問她：“那你呢，有什麼心願？”

唐知弦事到如今，已經沒了什麼想做的事情。

只想找個靠海的城市，定居，過一個有家的小生活，不在飄無定所。

“買個小房子，開個花店，可能還會開家咖啡館。”

兩人說出的事情都像是如此簡單。

卻對彼此來說，耗盡所有也很難達到。

因為酒精的渲染，秦灼和唐知弦的臉上都升起片片紅暈，秦灼端起酒杯：“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唐知弦扯出嘴角輕笑：“也希望你移情別戀。”

高濃度的白酒，秦灼再一次一飲而盡，他聳聳肩故作輕鬆：“我早就放下你了。”

“不然你父親邀請我去你的相親宴，我幹嘛拒絕。”

唐知弦不戳破也不拆穿：“挺好。”

兩人盤腿坐在落地窗前，在酒店的頂層，唐知弦偏頭，眼前的男生純粹又幹淨。

“沒想到，我在江瑜的最後一晚，是你陪我。”

最後一晚。

秦灼心裡還是抽了一下，屋裡很暖和，但他卻出奇的冷的發抖。

“這麼突然嗎？”

唐知弦拿起桌上的酒杯，慶祝自己的重生。

“沒什麼好留戀的。”

她厭倦這裡，只想抓緊逃離。

秦灼只覺得鼻尖酸澀，但他不想流露出來，只能依靠酒精來麻痺自己的神經。

“我從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你了，唐知弦。”

秦灼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能看到滿地的酒瓶。

他也只敢在喝了酒後，藉著酒氣跟唐知弦說這些。

屋內只開了一盞暖光燈，照在秦灼的臉上卻讓唐知弦看的更加不真切。

“我承認，我策劃網戀是有耍你的成分在，想要報復你當初把我甩了，但我後來真的後悔，用紀厭一直跟你聊天，也是想最後汲取你那裡一絲溫暖。”

唐知弦將視線轉移到秦灼身上。

他身上的熾熱純澈的愛，是她從未遇到過的。

但她沒有辦法，也沒有立場去回應。

“所以呢？”唐知弦保持著自己最後一絲理智：“想表達什麼？”

她遇到過的人不少。

但秦灼這樣赤誠的人是頭一位，如果可以除去他騙她的那一次話。

動心，是動過。

但她清楚的知道，他們兩人不會走長，更沒有結果。

話到嘴邊的那四個字，秦灼現在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

這一夜，他們不知何時肩對著肩靠在了一起。

唐知弦能感受到來自秦灼傳來的陣陣溫暖，在這寒冷的夜帶給她的溫柔。

明知不可能，卻還是不受控制的靠近。

秦灼垂眸，看著如畫般的唐知弦，她手邊放著一杯空酒杯。

唐知弦半醉間抬眸，喝過酒的兩人都有些曖昧的情愫在此刻纏綿。

秦灼話到嘴邊無數次的“我喜歡你”最後卻也只是輕聲轉變成了：“我想親你。”

曖昧的光線下，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秦灼的胳膊不知何時搭在了唐知弦的腰肢上。

唐知弦眸光楞楞的看向秦灼，她只覺得大腦昏沉的要痴迷，但她的行動卻慢慢的仰起臉。

素淨的一張小臉，嬌小的身軀更是讓人恨不得揉捏到骨子裡。

在秦灼的垂眸之際，唐知弦不知自己在想什麼，主動的貼近。

觸意到柔軟的唇瓣那刻，秦灼的腦海裡像是炸開了花。

他怔楞的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笨拙又熱烈的回應。

唐知弦的身子被壓的往後，放落在唐知弦手邊的酒瓶被她不小心碰到在地，發出“砰”的一聲響。

這一聲響，徹底擊碎了兩人的防線。

秦灼將唐知弦一打橫抱抱起，大步走到床邊，他看著長髮散落的唐知弦，手指撫摸她的臉頰。

酒意使然，他也不知自己是真醉還是酒醉。

“你…願意？”

簡單三個字，兩人都明白其中寓意。

唐知弦覺得，這可能是她做過最大膽的一次。

在離開這座城市前最後的一次瘋狂。

她想自己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她用吻回應了秦灼的問題。

情迷之處，秦灼看著唐知弦嬌媚的臉，他問出了心底的問題：“我…可以叫你阿稔嗎？”

唐知弦咬著唇，沒有出聲。

秦灼發力。

他在她耳邊輕喚，是那樣纏倦動聽：“阿稔…”

我愛你。

隔日。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還未停歇，唐知弦舉著沉重的腦子回憶著荒誕的一切。

滿屋的痕跡無不告訴著她昨晚發生了什麼。

她偏頭便看到秦灼還垂著眸在熟睡。

唐知弦回憶不出自己現在是怎樣的感想，她接受不了任何的謊言，即便酒精上頭髮生了什麼，她也不想再給機會。

就當這次，是最後的分別。

況且，秦家也絕對不會收一個劣跡斑斑的藝人進家門。

他們註定不是一類人。

她有她的追求。

他有他的抱負。

等秦灼半睡中醒來時，身邊早已沒了唐知弦的身影，連身側的體溫都已消失。

彷彿昨晚的一切像一場夢般。

唯有唐知弦留在桌面上的那張紙條，才讓秦灼確信昨晚的真實性。

「秦灼，祝你遇良人，昨晚當夢別。」

唐知弦輕飄飄的一句話，就這麼帶走了全部。

秦灼想起唐知弦昨晚說的今天就要離開。

他心裡一緊，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他瘋狂的向唐知弦打去電話，卻都在顯示對方已關機。

發簡訊也都石沉大海。

音信全無，讓秦灼覺得唐知弦是真的心狠。

他想到機場，唐知弦若是離開，一定會坐飛機離開。

秦灼不敢耽擱的立馬開車向機場開去。

今年冬天的這場雪格外大且久，路上的積雪已厚厚積了一層，天空中還在飄著鵝毛大雪。

秦灼趕到機場時，守在進站口，看著茫茫大雪中位位行走匆忙的人群，他都下意識的停留一眼是不是唐知弦。

漫天飛舞，秦灼眼眸酸澀。

為什麼要連一個正式的告別也不留給他，便要一走了之。

一直等到深夜機場閉館。

天下的雪還在下，秦灼卻知道，他再也不會等到他想等的人。

心底裡的那句“我愛你”秦灼也知道，因為自己的怯懦，傲氣，再沒有說出口的緣分。

他此刻多麼希望，唐知弦也能向偶像劇的劇情一般，突然站在他的背後。

臉上帶笑，看著他，只道一聲：“秦灼。”

現實終究是現實，唐知弦坐了最早一班的火車，長達一天一夜旅途來到了她最愛的城市。

一座有山有水四季如水的地方。

下站那一刻，唐知弦只聞到了撲鼻而來的花香與自由的味道。

她也知道，屬於她的人生，也在剛剛開始。

任何人不會再成為束縛她的鎖鏈。

她伸出雙臂，在全新的城市，擁抱嶄新的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