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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一廢太子(3)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康熙宣佈廢黜太子,十月初五,明朝崇禎皇帝的第四子朱慈炤被康熙凌遲處死,其子均被處斬。

崇禎皇帝自此斷子絕孫。

這個時候線上來看,康熙很有點報復的快感,自已的太子廢了,讓崇禎也不得安生,哪怕崇禎已經死了快七十年了!

然後十一月十三日,康熙來了一場民主選舉來選新的大清儲君,誰也沒想到這就是一個坑,因為在第二天康熙就宣佈了準備復立胤礽。

年都沒過完的時候,康熙四十八年正月就下旨準備復立典禮,三月開始復立太子。

短短六個月時間,可謂跌宕起伏。

康熙在宣佈廢太子的時候,其實也同時宣佈了老大的胤禔出局,老大胤禔辛辛苦苦的做了這麼多事,終究奇蹟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辛辛苦苦拉太子胤礽下臺,最後只是為別人做嫁衣,還得到了康熙的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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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秉性躁急愚頑,豈可立為皇太子。”

之所以老大胤禔會得到這麼一個評價,主要還是他向康熙提了建議,如果康熙想殺太子的話,不必自已動手,言下之意就是告訴康熙,自已可以代他做這件事。

很多人覺得老大比較蠢,但是政治人物,尤其是頂層的政治人物是絕對不會這麼蠢的。

我以前看這段的時候也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老大胤禔寧願搭上自已的前途,也要讓太子胤礽去死,他應當不至於愚蠢到不知道提出殺死太子,康熙心裡會怎麼看他。

如果我們看看史料的話,會發現老大如果胤禔不這麼做,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

當時太子胤礽並沒有謀反,連謀反未遂的罪名都還沒有坐實,康熙這時還沒有回到京城,宣佈廢太子也是在塞外行宮,而正式的廢太子程式,也就是向全國正式頒發廢太子詔,包括告祭天地太廟的行動都尚未進行。

這個時候的胤禔只能冒險提出代康熙殺太子的行為,一鼓作氣,趁著康熙最恨太子的時候,先殺了太子,這樣太子就無法再為自已辯解,然後他透過審問太子身邊的人,坐實謀反的罪名。

讓這件事徹底成為一個死無對證的案子,讓太子一派再也沒有翻盤的希望。

老大胤禔自然也知道提出替康熙殺死太子,沒多大的勝算,但是也只能豪賭一把了,走到這一步,他只能與時間賽跑。

在康熙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前,先幹掉太子,到時候哪怕康熙後悔了也來不及了,換句話說這個時候的老大胤褆就是在和時間賽跑。

從在塞外行宮宣佈廢黜太子,再到回京城一共用了十二天的時間,在這個期間,老大胤禔就是負責看守太子,在看守這個過程中,老大胤褆將太子身邊的人,都關押起來單獨審問。

估計是謀反這個事情太大,所以無論老大胤禔怎麼審,都沒審問出他想要的東西,這樣就無法坐實太子謀反的罪名。

這個時候的老大胤褆是很慌的,如果這樣下去,情況可能會很不妙。

老大胤禔沒審出個名堂來,康熙同樣也沒審出個名堂來,既然沒有什麼證據,康熙就開始有意無意地來幫太子開脫了。

而這個時候,張明德案也要瞞不住了!

康熙回到京城以後,不得不正式向全國頒發廢太子詔,而在康熙回京的路上,他有意無意地替太子開脫,回到北京之後的康熙終於正式試探百官,動不動就說起來太子以前的好,希望這些官員裡面有人帶個頭,給他一個臺階下,這樣他先不急著頒發廢太子詔書。

而對於當時的百官來說,你現在站出來帶頭為太子說話,阻擋康熙正式廢太子,如果未來太子胤礽成功登基了,你當然是功臣,這個紅利夠你吃一輩子的了,而如果太子胤礽最終未能登基,無論上位者最終是誰,估計都會把你視作東宮派的一員。

現在站出來阻止康熙廢太子,還要看你能否成功震懾住現場的官員,讓他們不敢發出任何反對意見,而現場的官員中有不少是老大胤禔和老八胤禩的人,因為老大與太子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到了關鍵的這一步,如果有人順著康熙的意思,給康熙臺階下,老大胤褆一派的官員們會當場撕破臉面,強烈反對。

這個時候,康熙的意見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也許你原來不是東宮的一派,最起碼不是非常顯眼的太子黨,這下在官員的眼裡,你也是太子黨的代表人物了,如果還想要在官場混下去,以後必須為太子的利益奮鬥了。

以後老大胤褆和老八胤禩的人肯定會將不少注意力到你的身上。

只為了討好康熙,要付出這麼多代價,這個代價跟收益是不對等的,對官員們來說那是特別不划算的。

所以沒人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站出來給康熙臺階下,康熙無奈之下也只好宣佈廢皇太子胤礽了。

康熙讓人撰寫了告祭天地太廟的文書,然後讓諸皇子拿給太子看,因為康熙在審問太子身邊的人之後,沒審出個名堂來,就是沒能坐實胤礽的謀反,畢竟二人是三十多年的父子,這種感情是康熙的所有兒子裡面都不會有的,康熙現在要聽到太子明確說出沒有弒逆之心的話,這樣他才有動力繼續為復立太子做準備。

這時父子關係已經降到冰點了,太子胤礽看都沒看告天文書,直接跟諸皇子說我的皇太子是康熙給的,康熙要廢就廢,免了告天罷,並且太子胤礽對所有的罪名都不辯護。

負責傳遞訊息的老大胤禔轉奏給康熙的同時,又添油加醋了一下,康熙聽完之後很是失望,對老大胤禔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的話都不成話,做皇帝的受天之命,豈有這樣大事可以不告天的麼,以後他的話你們不必來奏。”

這是太子胤礽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之一,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人生卻走到盡頭了,如果從他十五歲開始算的話,到這時也有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太子,可以說在太子這個位置上他已經做的相當成功了。

如果太子胤礽看到告天文書的時候,心裡一定五味雜陳,廢詔上的聳人聽聞的罪名簡直讓他相當無語,而沒多久康熙又給他扣上了一個更聳人聽聞的罪名叫

“狂易成疾”,簡單翻譯一下那就是現在我們說的神經病。

康熙又想復立,又不想承擔廢太子的責任,這樣有損自已的明君形象,可好像除了把太子說成是鬼怪附身之外,也沒其他的好辦法了,而基於太子胤礽來說,簡直就是無話可說,話語權都在康熙那裡,康熙給他扣上什麼樣聳人聽聞的罪名,都不是他能決定的,只能認了!

無論太子胤礽的內心會怎樣想,平靜下來之後的胤礽馬上就看到了一個核心的問題,所以他等到老大胤禔從康熙那彙報回來後,太子胤礽只是平靜地對老大胤禔說

“我爸若說我別樣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弒逆一事,我實無此心,須代我奏明。”

說我別的,我都認,說我謀反打死不認,胤礽只給自已辯護這一個罪名。

而這個罪名也恰恰就是康熙最為關心的

所以你說,太子胤礽是一個很蠢的人嗎?絕對不是,此人的智商絕對沒問題。

對於老大胤禔來說,他顯然是不願意為太子轉奏這句話,所以態度很差的直接拒絕了,如果太子把局面翻轉過來,他的下場肯定是不會好的。

然而康熙也不是吃素的,當時負責看押的皇子也不止老大一個人,在其他皇子的聯合壓力下,老大胤禔只能把這句話轉給康熙聽。

這下子康熙算是弄明白了怎麼回事,也終於聽到了自已想要聽到的話,為了緩和與太子之間已經降到冰點的關係,立刻讓人將胤礽身上的鎖鏈給開了,還說之前鎖住是因為你神經病犯了。

當正式向全國頒發廢太子詔書的時候,康熙其實就已經把復立太子的前序理論工作全部做好了。

我廢太子那是因為太子得了病,現在病好了,我要復立的時候大家也都別攔著。

辦完廢黜太子的全部手續之後,有人馬上就告發了張明德,康熙也立刻開始追究張明德事件了。

老大胤禔曾想把張明德的案子轉化成普通看相的案子來辦,還沒開始審訊,康熙就從其他渠道知道了這個案子是以謀刺太子為目的,然後案子的性質徹底轉換失敗,老大胤禔不僅徹底斷了自已的政冶前途,也把老八胤禩的政冶前途給斷了。

不過老八和老大關係近,和太子疏遠的事,康熙本來是多少知道一些,老大舉不舉薦老八的事,對老八的影響好像也不是那麼明顯。

因為張明德只要被審訊,肯定也會招供出相關參與人員的事,康熙早晚也是會知道的,只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

在此之前,康熙對老八胤禩一直都是不錯的,並沒有因為他的母親出身卑微而在封爵上歧視他,直到康熙宣佈廢黜太子的時候,對老八胤禩還是非常看重的,當時需要處理廢黜太子相關的事務,康熙直接把老八的名字放在後面成功上位的雍正前面,並讓老八胤禩擔任內務府總管事,負責調查因太子被廢一起被撤職的內務府總管凌普。

當康熙知道了張明德事件後,對老八胤禩的態度就急轉直下了,在正式的廢太子詔頒發的第二天,康熙就公開指責老大胤禔和老八胤禩試圖謀殺太子的事情,並直接定義他倆是亂臣賊子。

“胤禔為人兇頑愚昧、不知義理,倘若同胤禩聚集黨羽殺害胤礽,似此不諳君臣大義、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為亂臣賊子。”

當老八胤禩將查處已革職的內務府總管凌普的家產問題呈奏給康熙的時候,康熙立即抓住這件事再次發作,責問凌普明明是一個豪富,為何老八胤禩為什麼只上報了這麼點金額。

康熙透過凌普的案子發作老八胤禩,本身不在於凌普的案子本身,沒有這個案子,康熙也會用其他案子來打擊老八胤禩, 凌普被革職抄家本身也就不是他有錢沒錢的問題,凌普作為太子的親信,能當上內務府總管,不過是康熙在弄死了索額圖後,想表達跟太子依舊關係很好,又不願牽連太子勢力的產物罷了。

如果從太子胤礽的角度來說,他自已估計更願意給太子妃的兄弟安排重要職務,但是基於康熙的角度來說,還是用太子的乳公凌普比較合適。

太子妃家族有不少成員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但是康熙從來沒考慮過把他們調到中央來,太子妃的親兄弟也從來沒有被康熙安排過具體政冶,經濟和軍事方面事務的重要職位,只是僅僅繼承爵位,擔任一些無足輕重的職務,享受榮華富貴。

如果重用太子妃的兄弟,就意味著東宮在中央的地位加重了,雖然說這個妻族對太子的忠誠度可能比不上母族,但是基於自身的利益,最起碼不會站到太子的對立面。

凌普完全沒有自已的家族勢力,他是完全依附於太子胤礽的,這種情況下,康熙才會把凌普安排到內務府總管這樣的位置上,看似重用了凌普,但是一個人身後如果沒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光一個職位是沒什麼用的,在短期內無法發展出屬於自已的穩固的利益系統,隨便就可以弄下去,而凌普被革職抄家不過是康熙廢黜太子之後清洗東宮勢力的產物罷了。

從政治博弈來說,官場上的樸素階級情誼,官員們肯定不想出現抄家時皇帝能大撈一筆的現象出現,因為皇帝一旦發現透過抄家可以迅速積累財富,對官員們來說,則是一個噩耗。

政治上的博弈,是亂哄哄的,你方唱罷我方登場,誰都不知道自已的未來是怎樣的,即使平時斗的一地雞毛的不同人,當遇到抄家這樣的事情時,會基於樸素的階級情誼,儘量少報查處的金額,讓皇帝明白,大家並沒有多少錢,以免皇帝以後動不動就抄家,最後抄上癮。

所以雍正年輕那會對官場和官員們的心理是非常清楚的,就喜歡抄家,康熙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他想留名。

康熙這個人不僅中後期對官員們撈錢無動於衷,甚至還鼓動官員撈錢,當時有個官要去地方任職,康熙就問人家花銷夠不夠?官員趕緊說自已是一個清官,從來不撈錢,康熙很誠懇的告訴該官員,其實當官撈點錢真沒啥,這個話把這個官員聽的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可見,凌普有沒有錢壓根就不重要,康熙擺明了就是在借這個事情來整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