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川感覺到脖子上破皮了,至於這場截殺,既然不關她的事,容音不同她說她也不想打探。
“咳。”
她嗓子又癢又疼,同容音擺擺手自已朝著夜府方向的岔路口走去了。
然而沒走兩步,容音的聲音傳來了,“我送你吧。”
夜清川腳下頓了頓,想著這場截殺,回首搖了搖頭,“不用了。”
容音沒聽她的走了過來,掃了一眼她脖子上的傷口,“是我牽連了你。”
“……不算什麼,你幫我很多。”夜清川心裡嘆了口氣,繼續走了。
但是,容音的腳步跟在了她的身後。
夜清川眉頭蹙了起,轉過了身。
那十個女侍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連帶著血染髒了的馬車和屍體一起不見了。
“公子?”
“嗯。”
“我夜家離這裡不近,你還是回去吧。”
“不用。”
“那馬車呢?沒有馬車,你走得動?”
“本公子不是廢人。”
夜清川看著容音說最後一句雙手抱臂高貴冷豔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猶豫了下,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她以為對方會問,沒曾想,容音面上神色都沒變,從袖袍裡直接掏出了一瓶藥膏放在了她的手心。
夜清川心裡滋味頓時很奇怪,不過沒多說,握著轉過了身走在了前面,擰開盒蓋將脖子上的傷口隨便塗了塗。
容音走到夜清川的身邊,他偏頭看著她,眉頭皺了皺。
“要不我來?”
夜清川塗著藥的指尖顫了下,腦子裡登時冒出了一些不該回想的畫面,“不用。”
她將藥膏還給了他。
容音低眸看著手中的小小玉盒,突然問道:“你真的要現在回去?”
夜清川心一瞬間跳的很快,她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過……“要回去,總得表個態看看是什麼結果。”
容音聞言笑了笑,手中拋了下玉盒,隨即重新把藥膏丟給了她,“那你還是留著用吧。”
夜清川怔了下,皮笑肉不笑的呵了聲,“公子真是體貼。”
她沒有推脫,收起了那盒藥膏。
夜色越來越深,夜清川同容音走過一條街道時,突然感覺身後有人目光盯上了她。
她轉身,什麼人都沒有。
容音對於夜清川的舉動,沒有反應,走在了前。
夜清川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多想,許是她神經太過緊繃了吧。
緩緩,容音的腳步慢了下來,在夜清川沒注意之時,回頭朝著身後望了過去。
後方,高樓上——一人荼白的道袍翩飛,是白鶴漁,容音的視線與之隔著不近的距離,對了上。
二人面上這次都沒有了笑。
白鶴漁深深地凝視容音一眼,腳尖輕點,人就要不見時,夜清川回頭了,“你在看什——”
容音在夜清川徹底轉過視線前,不由分說的一把將之拽到了臂彎中,他長袖遮住了她的視線,音色此時涼如水玉,“沒什麼,夜風太冷。”
容音的目光停留在那座高樓,白鶴漁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夜清川從容音的禁錮中掙扎出來,抬眸盯著他,“你看到了什麼?”
“沒有什麼。”
她凝視對方兩秒,沒再問,轉過了身繼續向前。
容音也不說話了,在後腳步慢慢與她並肩。
夜府在望時,月色都有些稀薄了。
二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語,容音這時問夜清川,“你真的不用我陪你進去嗎?”
“我能解決好。”
容音看著對方,緩慢的點了點頭,轉身時,風吹過,夜清川咳了一聲。
他頓住了,垂眸看了眼身上的外袍,猶豫了,但最後脫掉了。
夜清川有些發怔的見他將身上的袍子罩在了她的肩上,他道:“那再給你加一件籌碼。”
夜清川望著容音只著雪色長衫的背影,手中不自覺緊了緊肩上長袍。
她繞過了夜府的正門,從後門讓守夜的家丁給開了門。
夜清川回到自已的院子,側兒在睡著,她坐在正堂裡,閉目靜靜的等待。
三刻後,院子裡旋起了風。
夜清川睜開了眼睛,一道風拂到了面上,一人影顯露了出來。
“噔。”
柺杖敲響了地面。
“你當真棄夜家的臉面於不顧了嗎?”聲音平靜,卻夾雜著厚重的壓迫感。
夜清川看著他,她的祖父——夜府老太爺夜擎。
此時,她正堂上座,他站著。
“祖父,是你先棄孫兒於不顧。”
“放肆!”
隨著夜擎這道呵斥落下,夜清川面上頓時一白——半步聖境的威壓。
“我不會嫁給王應。”夜清川五指摳住了木椅扶手,抬眸重新對上了對方的雙眼。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道理。”夜擎柺杖移到了身前,雙手都搭了上去,周身氣勢恍若奔流的江河。
夜清川起身了,她凝視著對方,緩緩拂開裙襬,雙膝跪了下。
“砰噔!”膝蓋落了地。
“走到如今的這一步,每一步都非我所願,回不了頭……那隻能打破它。”夜清川從巽水回來到此時,徹底不再低頭。
“那你是不要命了嗎?”
“靈臺血禁在,我的命何曾由過自已。”
“……你恨我?”夜擎蒼老耷拉下疊在一起的眼皮,其中渾濁的眼睛倒映著那跪下的他的孫子輩身影,他五指捏緊了柺杖。
夜清川平靜的揚起一個無比淺淡的笑,“祖父待我如此,孫兒若說不怨,問心有愧。”
“你!你——孽障!”
夜擎連連跺了幾下柺杖,面上開始發紅,夜清川眉心瞬間有一道靈光乍現,跪的筆直的腰背彎了下去。
她眨下須臾便流到了睫毛上的冷汗,一字一字堅如磐石,“我,不,願。”
“王家已經廣發請柬,來不及了!”夜擎說到後面,直接低聲吼了出來。
夜清川抬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抬頭看他,“三枚洗髓丹……何以至此呢。”
“……你還是不明白,早就不是洗髓丹的事了。”夜擎緩了口氣,臉逐漸氣的通紅。
夜清川聽著緩緩輕輕嗤了聲,“是,是你的顏面,夜府的顏面。”
“你既然知道,何苦還這麼作踐自已!去給皇家做妾,也不願去王家做妻嗎!”
夜擎神色變得恨鐵不成鋼,他掃了眼夜清川肩上的外袍,重重的哼了聲。
“我,只想解靈臺血禁,爺爺何年何月才願成全?”
“你給王家生個血脈,一樣可解。”
夜清川聽到這句,看著眼前瘦小的老人,一下子說不出話了,她不禁抬手按住了胃,突然有些反胃。
她此時腦海裡想起了皇城宴席還未開始時,容音同她探討的血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