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看到那句話,心裡只覺得難受,那種感覺說不上來。
就好像他的心早就被塞的滿滿的,可突然一瞬間又被人掏空了一樣。
他似乎在思念著誰…
他又拿起那紅色的嫁衣看了看,有些眼熟,但是他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了。
或許是澹臺璇扔在這裡的吧,他想。
畢竟阿璇喜歡李景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不定早就偷偷做好了嫁衣,就等著李景昊來求娶。
當天夜裡他就帶著那嫁衣找上了李景昊,只是讓他詫異的是,澹臺璇和澹臺燁也在這裡,似乎在商量著什麼,三人見了他,臉上一驚。
澹臺璇率先看到了他手裡的東西,“大…大哥…?”
大哥拿著這衣服過來,是要來問他們小嫂嫂的事了嗎?
她不想回答,腳下後退了幾步,想將這個問題推脫給另外兩個人。
她求助的看了一眼李景昊,只是這一眼卻更讓澹臺晟確定了自已的想法。
他直接開門見山:“你們兩個私定終身多久了?連嫁衣都做好了?”
三人皆是一怔,李景昊目光閃動,不確定的問了聲:“你說什麼?你說這嫁衣是阿璇的?”
可…可明明做這件衣服的時候,他還來問過他,明明是送給允初的,他為什麼會以為這是阿璇的?
三人沉默著,最後還是澹臺燁開口:“大哥,你還記不記得小嫂嫂?”
澹臺晟白他一眼,什麼小嫂嫂,“我又沒娶妻,哪裡來的小嫂嫂?”
澹臺璇的情緒明顯激動了幾分,咋咋呼呼:“大哥!你怎麼…唔唔唔…”
她還沒說完就被李景昊一把捂住嘴,只好承認下來:“這嫁衣是阿璇的,當時南疆來人引出了我體內的蠱,今日在這裡也是在商量這件事,沒想到你先發現了…”
李景昊說著,臉上並沒有多大的喜悅。
澹臺晟見他這副模樣,還以為他在擔心他不同意,他上去拍了拍李景昊的肩:“你不必如此拘謹,把阿璇交給你我是放心的。”
澹臺晟又交代了些什麼,李景昊強迫自已提起興致,讓他娶阿璇,他心裡是一萬個願意,可現在不知道怎麼就高興不起來呢?
澹臺晟走後,澹臺璇才跺了跺腳:“景昊,為什麼不告訴我大哥小嫂嫂的事?!”
說不定大哥派人出去找,就找到了呢。
李景昊苦笑一聲,澹臺晟不記得她了,或許是之前蠱蟲的原因。
至於允初,找不到人很可能就是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澹臺晟不記得她,或許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他若真的想起來了,是會瘋的吧。
“順其自然吧。”
他沉著聲音說了一句,或許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澹臺璇和李景昊大婚那日,並沒有穿澹臺晟帶來的那件衣服。
等人群散了去,澹臺晟坐在屋頂上,手裡還拿著一壺酒。
那人的月亮很圓,照映出信紙上那幾個字。
“願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
這句話,怎麼也不像阿璇會寫出來的。
他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
直到四月中旬,澹臺晟看著那成熟的麥子陷入了沉思,他們都說這東西是阿璇帶著西域百姓種的。
他突然想出去走走了,他將自已會的東西悉數教給澹臺燁,等澹臺燁可以獨自穩重的處理一切的時候,他牽著一匹馬走出了西域。
只是站在城外,他才發現,西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那麼多綠洲。
他的腦海中突然多了兩個字—“逢春”,西域好像也有它的春天了。
他一個人帶著一匹馬,看了漠北的雪,摸了南疆的蠶,年過半百之時,他才來到盛京。
“話說那妖女華允初,紅顏禍水引得兩位首領爭搶,發動戰亂民不聊生,今日我們便來細細說講一下她的故事!”
茶樓裡,一位說書先生正講的眉飛色舞,一小丫頭就氣沖沖的上來推了他一把,竟然直接將人推了下去。
她雙手叉腰:“你這個說書人,在亂講什麼胡話?我祖母說了,華允初才不是什麼妖女!”
小丫頭腮幫子鼓起來,一雙眉目瞪著那說書人,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從二樓走下來,朝著那丫頭招招手:“星兒。”
澹臺晟坐在窗邊的桌子上,只覺得眼前這個婦人有些熟悉。
他的視線在那說書先生和那婦人之間打轉。
華允初,好熟悉的名字。
他許是認得她的,至於什麼時候認識的,他也不記得了。
那婦人開口訓斥了那說書先生,偏偏那說書先生還不服氣,他嚷嚷著:“幾十年了,都是這麼說的,你一婦道人家懂得些什麼?”
月舒被堵的啞口無言,只能帶著自已的小孫女離去,這個世道對女子來說,向來不公平。
她離開茶樓,就在上馬車時,卻被人攔了下來。
她回頭看他,眼裡閃過不解。
“夫人能細細說一說那華允初嗎?”
月舒搖了搖頭,李景慍倒臺之後,她不是沒替她正實過,可那麼多人的嘴,她一人又怎麼堵的上。
“不過是一可憐人,好不容易尋得歸宿,卻是造化弄人,明明是女子表率,卻只落得個妖女名聲。”
她說完上了馬車。
可澹臺晟卻覺得,旁人口裡的“妖女”定然與他有關。
他找到史冊,終於找到了有關她的一生。
“大夏慍帝八年,賜郡主之名嫁於西域少主澹臺晟。”
“大夏慍帝九年一月初,西域與大夏合作終止,冊封昭儀入住後宮……”
“同月,新帝繼位……”
無數記憶席捲而來。
他痴笑一聲,似是在笑自已又似是在笑這命運。
隨後他放下史冊,找人要來一張信紙。
只是抬起筆,卻又不知從何下筆。
書閣的人見狀主動上來幫他:“老先生,您這是要給什麼人寫信啊?”
澹臺晟道:“我的妻子,我的…愛人。”
隨後他在那人的幫助下,開始落筆:
“愛妻允初,見信如晤。”
“請原諒我,這麼久了才想起寫信給你,實在是思念無果,有念,卻不知要該如何訴說。”
他就這樣提著筆,寫了幾句話,明明他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可現在竟然覺得無從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