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總是讓人思緒混亂,想太多。
南柯想了一晚上,最後一個念頭就是想再見王銀旦一面。
第二天一早,到了王銀旦服刑的第三監獄才得知,王銀旦在入獄一年之後就因病去世了。
朋友周警官說:“服了斷腸草,不死都得脫層皮,他還能活一年也是老天給臉了。”
在南柯看來,還挺遺憾的。
記得上一次見到王銀旦是在十二年前,那個時候的他看起來確實挺痛苦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南柯還在想,這個傢伙真不能死,就得這麼半死不活地折磨著,也不能贖他的罪。
周警官說:“王銀旦病到嚴重的時候,他的家屬不肯來見他,他自知罪孽深重,交待火化了之後,骨灰直接找條小河溝給撒了。後來又覺得不對,說他活著是個罪人,死了也不能汙染環境,叫隨便扔了就行了。”
南柯問:“那到底扔哪裡啦?”
周警官:“被人領走了,據說是他的兒子。”
回來的路上,南柯特別失落。
就好比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仇人在,這仇人與你不共戴天,數十年如一日你都在想著,要用什麼方法去弄死這個仇人,但苦於找不到方法。
等你找到方法,準備實施的時候,卻得知仇人早就死了,那一種失落感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從南市機場登上了飛往深市的飛機。
深市福音堂福利院,相比南山福利院,條件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乾淨整潔,設施應有盡有。
去之前,南柯特意給院長打了電話,問了舒亞軒的身高,體重。
換季的衣服買了好幾套,又買了一些學習用品。
距離上次見到舒亞軒是去年他生日的時候,那個時候,他身高才168.
僅僅一年過去了,院長就說他的身高已經竄到了175。
院長在電話裡驕傲的說。
“這小子,才14歲,照這個速度長下去,鐵定能長成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關鍵是長得帥,以後一定是一個人才。”
南柯在電話裡和院長寒暄,內心五味雜陳。
王銀旦這個渣個子至少180以上,小薇個子也不矮,他們兩個的孩子個子自然不會矮。
上一次見到舒亞軒的時候,他還是小學生。
現在已經是一名中學生了,上的是寄宿學校。
跟老師報備了之後,南柯帶著舒亞軒去了肯德基,點了一個全家桶。
一年時間不見,亞軒確實長高了不少,變成一個帥小夥了。
只是有一樣,他長的太像王銀旦那個傢伙了,只有一雙大眼睛遺傳了小薇。
看到舒亞軒,南柯眼前總能浮現王銀旦的樣子,總能想起那一年,舒小薇被他糟蹋的黑暗時刻。
南柯內心不是滋味,王銀旦他配有這麼優秀的一個兒子嗎?
舒亞軒性格沉靜,話不多。才坐下不久,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南柯問:“你什麼困難嗎,儘管跟我說,我來幫你解決。”
他說:“沒有困難,院長和老師們對我都挺好的,和同學們相處也融洽。”
“那就好,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
在學校門口分別的時候,舒亞軒到底還是問了南柯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問題。
“南叔叔,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是啊,為什麼對他好。總不能告訴舒亞軒,自已對他好是因為他母親舒小薇吧?
“記得第一次在福利院見到你的時候,大家都搶著來要東西,就你一個人獨自坐在角落裡不動。我覺得你跟我小時候有點像,所以……”
話沒說完,舒亞軒一張臉瞬間漲成了激動的紅色,變大了音量。
“你騙人,我肯定跟你有關係,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你的兒子?我是不是你青春時期衝動的結果?”
南柯沒有想到舒亞軒會這麼問,愣了一瞬間。
然後,伸手要摸舒亞軒的頭,他一躲閃開了。
“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當然不是。我連女朋友都沒有過,哪裡生得出這麼大的兒子來。當然,其實我也希望你是我兒子,這樣我就可以把你領回家了。”
“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說了,你跟我小時候很像。”
“你小時候也是一個孤兒嗎?”
“不是。”
“那我跟你有什麼像的?你有爸媽疼愛,而我沒有。”
這孩子到底是有一顆敏感的心,他長大了,顯然沒有那麼好糊弄。
“你是不是認識我媽媽?”
“當然不認識。”
知道舒小薇有一個孩子在福音堂的訊息,是在舒小薇遇害之後,他一時鬱結於心,於是,花了一些時間去尋找小薇高中輟學之後去了哪裡?都做了一些什麼?
在深市有一家電子廠,南柯見到了舒小薇以前在電子廠上班時候要好的工友方小梅。
方小梅說舒小薇那個時候在電子廠悶不作聲,不肯說一句話。
上了半年班之後,有一天晚上,舒小薇突然打電話給她,要她幫忙。
方小梅說:“她隱藏的很好,我們都以為她長胖了,其實是懷孕了。那天晚上,她在出租房裡疼的死去活來,最後生下了一個男孩。
她才18歲啊,我問她孩子的爹是誰,她也不肯說,只讓我找個地方把孩子扔了。
一個鮮活的生命啊,哪能說扔了就扔了呢?
她死活不肯說出孩子的爹是誰,一個星期之後,我幫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把孩子扔在福利院門口。”
南柯能理解,這個孩子對於小薇來說或許是一種恥辱,代表一種不堪回憶的過去,她無法面對他。
方小梅說:“她給孩子買了很多衣服,寫了生辰,還取了名字。
我們半夜把孩子抱到福音堂福利院門口的,後來,她又捨不得,又去抱回來,這樣反覆了好多次。
最後一次,看著福利院的人把孩子抱進去之後再作罷。”
其實南柯挺糾結的,告訴舒亞軒實情,說他父親是一名強姦犯,他的母親被人殺害早就離開了人世,他能接受得了嗎?
有的時候,善意的謊言也是一種最好的解決方式吧。
“亞軒,別想太多。我並不是只資助了你一個孤兒,在我的城市裡。我也資助了好幾個像你一樣的孩子。別糾結那麼多,好好學習,努力做好自已。”
舒亞軒咬了咬嘴唇。
“你是警察,你不能說謊的。”
“是啊,我是警察,我當然沒有說謊。”
看著舒亞軒堅挺的背影,南柯感慨,假如小薇還活著的話,她會找回自已的孩子嗎?
車子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劉言打來了電話。
“南隊,大事不妙,狼人又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