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目光如炬的盯過來,暗色的眸子裡泛起笑意:“此話怎講?”
“小人,小人惹上了硬茬,想求大人略施庇護···”
“說說看?”裴煜好整以暇的望向她。
“小人家中有一祖母,現由小人的爹爹供養,阿爹平生嗜好賭博,家中因賭一貧如洗,常年遭打手上門要利錢,去年冬日,賭坊趁著大雪上門,逼著我祖母用房契、地契替子還債,老人家哪裡捨得,蒐羅家中一應值錢的首飾交予他們。
實際上,這些首飾足以抵償爹爹欠下的利錢,可賭坊的人貪得無厭,竟趁著大雪坐地起價,將利錢翻番。
常言道,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小人情急之下,請飛鷹大人幫忙阻攔,不過,下手····稍稍重了些,把來福賭坊得罪了。”
在裴煜淡淡的目光中,沈如花頭一次覺得如坐針氈。
“哦?本官可曾記得,上次見面,你說的是家中父母雙亡,俱不在了?又從哪裡蹦出的阿爹和祖母?”
他語調閒散,意味深長的問。
“啊~這,還請大人恕罪,小人並非有意欺瞞,而是無奈之舉。”
媽呀,剛剛賣慘輸出那一大通,這位大人的切入點怎如此清奇?
她被問的措手不及,豁出去般,絲滑的跪在裴煜面前。
“大人,小人的阿爹實際上是小人的養父,小人從小是養在祖母膝下,備受老人家疼愛,但父親和母親卻對小人甚是涼薄,成親後,小人與他們便斷了親,是以無父無母一說,也在情理之中哈~”
沈如花心裡有些小緊張,畢竟裴煜是她現在能接觸到的最大的大腿,若這隻粗腿沒傍上,那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請大人恕罪。”
“不必拘謹,起來說話吧。”裴煜倒沒太驚訝,只是輕喟一聲。
他斂眸凜聲接著問道:“我且問你,此人既是你的養父,那你的身世淵源如何?”
“據實說,不可胡謅。”
語調沉沉,眸中俱是審慎。
沈如花擰起眉:今兒她是來賣慘抱大腿的,怎麼畫風開始追究她的身世之謎了?
這她可真就兩眼一抹黑啊。
於是只好語焉不詳道:“大人見諒,小人對身世實在沒有記憶,家中父母也從未告知過,若大人感興趣,小人或可回頭問問祖母。”
“大人,小人斗膽插句嘴哈~如今得罪了來福賭坊這樣的地頭蛇,心中怕得很,小人觀大人仁厚寬宏,定是不忍袖手旁觀的,還望您,指點一二,如何能脫身?”
裴煜語氣悠悠,直接戳破道:“本官覺得,你膽子倒大的出奇。”
“膽敢讓飛鷹揍那幫打手,你怕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賴上本官了吧?”
沈如花抬眸,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小聰明被人戳破,一時有點尷尬。
糟糕,被拿捏了。
也只能坦白交代了。
“什麼都瞞不過大人哈,當日祖母受傷嚴重,小人救人心切,實屬無奈,還請大人勿怪。”
裴煜定定瞧著她,女人圓臉上的一雙杏眸不安的轉動,頗為生動,於是更生逗弄的心思。
“既想受本官的庇護,那便也要拿些東西來交換,你看如何?”
沈如花心頭一喜,點頭如搗蒜,上前輕扯裴煜的袖口:“大人,小人就知道您最是仁厚愛民,求您準沒錯!”
“小人別無所長,唯有這腦袋瓜子還算聰明,自小主意就比旁人多,您最近有何棘手的事兒嗎?小人興許能幫忙出出主意。”
見裴煜沒有生氣的意思,言語中對自己求庇護一事也不排斥,於是趕緊打蛇上棍,彩虹屁狂拍。
“近來糧價飛漲,本官將本地有頭有臉的米商紛紛召集來敲打,但收效甚微,糧價絲毫未有降低之勢,民怨沸騰,近來府衙的登聞鼓日日都有人敲,盡是反映吃不起糧的。”
“整個徽州府,永昌鎮的糧價上漲最多,是以外地的米商紛紛將糧食運往本地,企圖跟風炒糧,亂象四起啊。”
“你可有說法?”裴煜慢條斯理的說,起身揹著手站在窗前,俯視著外頭慘淡的街景。
“嗯····大人,容小人想想。”
沈如花思考片刻。
裴煜閉上眼,靜靜等了須臾。
半晌,見面前的女子沒有說話,便啞著聲線道:“此事頗為複雜,若沒有主意,也不要緊,回頭細細想來,有法子便讓飛鷹傳信來。”
“你家的事,我知曉了,暫且不必擔心,有飛鷹在大牛村護著你,一時半會不會有事,往後若有困難要見我,便到此處與掌櫃的說,放心回吧。”
說完,裴煜便站直身子,作勢要走。
他往外走,順帶拋下了句:“回去再問問你的祖母,對你當年的來歷可有印象。”
“······大人等等,小人有思路了!”沈如花眼睛一亮,脆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