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出行
沈紅蓮的野心可不限於此,既然財已露白,不妨再搞大一點,比如搞石灰窯,水泥廠,軋鋼廠什麼的。
那就繼續和鎮政府談合作吧。
這次鎮政府也學精了,根本不想給沈紅蓮投資機會,認為可以先辦一個軋花廠,順帶紡織印染。
沈紅蓮認為紡織印染黃莊已經搞得很大,沒必要和黃莊爭奪資源,也爭不過。
而石灰窯本來就有,可石料很難供應。水泥廠和軋鋼廠投資太大,搞不成功會被追責。
這裡沒有山,石料供應確實是個大問題。
要不就搞運輸吧。
可這裡人口密集,沒有森林,造木船也很困難。
那就買船吧,趁這個機會出去走走。
十六七歲的少女,正是離家出走的年齡。
嗯。四丫得帶著,讓她多長點見識,不能埋沒了天才。沈家的年輕女人懷著孕,讓她們的男人陪著遊山玩水可不行,就兩個年輕小女孩出去溜達更不行。
想來選去,只有顧鴻遠能陪了。
顧鴻遠小時候肯定跟著老道士去過不少地方,江湖經驗應該豐富。
進入木器廠後,顧鴻遠也沒讓沈紅蓮失望,經常發揮他的聰明才智,改善了不少不合理的地方,現在已經是鋸木車間的小組長了。
沈紅蓮裝著沒事閒逛就逛到了車間裡,顧鴻遠正在訓責一個操作不當的年輕學徒工,讓他去讀背安全守則。
沈紅蓮默默聽了會,等學徒工離開,沈紅蓮冷笑道,官不大,威風不小。
顧鴻遠轉身看看沈紅蓮,工作事小,安全事大,為了一點點快捷功效,把命丟了不值。
沈紅蓮一臉的不以為然,公家財產和個人生命相比誰重要?
顧鴻遠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是生命至上。
沈紅蓮搖頭,你這思想和上面公而忘私一心為公的號召背道而馳,必須受到批判。
顧鴻遠不屑地說,在我這裡就是生命最重要,財物沒了可以再生產,命沒了,就啥都沒了。
沈紅蓮勃然大怒,給你點顏色,你就想開染坊了。來,過來,我們用武力解決這事,出去比劃比劃,打得過我,就聽你的。反之,給我天天上下班高舉紅寶書一祝三學,端正思想。
顧鴻遠表示不屑,當年師兄七個,我身手最好。就你那點花拳繡腿,不夠我塞牙縫的。
沈紅蓮雙手握拳,那就試試,嘴裡說著,揮拳就砸,顧鴻遠很敏捷地格擋開。沈紅蓮可不慣著他,一時間拳腳紛飛,顧鴻遠雖然不還擊,卻也被打得連連後退。
沈紅旗以為兩人起了衝突,跑過來要幫揍,被沈紅蓮喝住。我和姓顧的事,誰也別管,今天非打殘他不可。
看沈紅旗還在迷糊,趙靈敏小聲說,別擔心,借姓顧的兩個膽,也不敢傷了三妹。
沈紅蓮本以為練得還行,沒想到遇到高手就現行,連續幾十招打得臉紅氣喘,總算趁顧鴻遠閃躲的瞬間,一腿擊到他屁股上,將他踹趴。
顧鴻遠一個彈跳蹦起來,捏緊雙拳堅持了兩秒,終於沒膽子還擊,冷哼了一聲,鬆開了雙掌。
沈紅蓮氣喘吁吁,淡定地說,還可以,以後就照你說的做吧。誰不遵守安全操作規範,直接開除。我們廠不需要養殘廢,更不想賠棺材。
然後又吩咐,儘快物色接班人選,我們要出一趟差,去東北採購木料。
顧鴻遠一愣,你去?
沈紅蓮點頭,對。我,四丫,季小蓮和你。
顧鴻遠冷笑,你這是活得不耐煩了,想作死別捎帶上別人。
沈紅蓮小臉一板,這是命令。
連續半個多月,沈紅蓮沒事就去找顧鴻遠練拳腳,然後教給四丫和季小蓮。
進入九月,木器廠已正常生產,沈紅蓮開具了鎮上,學校和縣委的各種證明,各種介紹信,說是採購木材和考察辦廠事宜。
準備啟程時,沈紅菊建議等幾天後,楊峰要去京都出差,起碼有半程同路,可以一起走。
三個小女孩帶一個陌生男子出外,沈家大人本就不放心,礙於沈紅蓮的堅持,不好說什麼。既然沈紅菊的軍官丈夫可以同行,沿途多少能照顧一些,都極力勸說。
反正也沒啥要緊的事,那就等等吧。
這段時間,服裝廠的廠長也沒固定人選,起初是鎮上安排了一個思想特別好的,勞動特別積極的農民,連報紙都念不全,賬目更看不懂,成天只會呼口號表忠心,對生產一竅不通,還要亂指揮,弄得事故頻出,反過來怪罪工人。最終搞得全廠罷工,一齊跑到鎮政府抗議,要求撤換廠長。
提出實在沒有合適人選,就不需要廠長。理由是廠子有老會計負責就好,一切都在按部就班進行,弄個不懂生產的廠長來只會添亂。
不得不說,這個廠長確實忠心耿耿,嚴於律己,身先士卒,說話行動都符合上級規範,而且切切實實大公無私,私德上,沒絲毫出格行為,標準的榜樣楷模,受過鎮政府屢屢表彰。
言行堪稱完美的人,最看不慣沒表演天賦的。衣作坐行不規範,紅寶書舉不正,口號喊得軟弱無力,忠心表得心不在焉,幹活時架勢拉不開,下雨還往屋裡躲,對被風吹到地上布頭視而不見,動作粗暴,對公家財產不愛惜等等等等,沒有一樣是這個廠長看得下去的。
每天都在示範糾正這些事,樂此不疲,無休無止。
清官果然比貪官危害更大,沈紅蓮有點理解文友這句話的意思了。
外行可以領導內行的前提是,可以在懂的地方適當指點,但得有自知之明,不能自以為是毫無節制的指指點點。對這種事,沈紅蓮也沒任何辦法。她很清楚,運動開始後,這類事一直在上上下下各行各業輪番上演,使得日趨清廉的同時也嚴重阻礙了生產力的提升。
受到全廠職工抗議的廠長坐到縣委不走,不厭其煩詳細列舉了服裝廠的各種弊病,在他眼裡,廠子從裡到外,從管理到生產,從規章制度到行為規範,簡直一無是處,不少還和上級指示相悖,並提議縣委徹底整治。
縣委只好派人下來核查,將那個偉光正的廠長調回原公社,安排了一個縣宣傳部副主任來繼任。
副主任算得上沈紅蓮的粉絲,上任第一天就去了木器廠,看沈紅蓮正和顧鴻遠對練,稱讚道,大作家文武雙全,真心厲害。
沈紅蓮抹著一臉的汗水,大叔有點似曾相識。
副主任笑道,我看過你在部隊和學校的演出,受益無窮。過來替你管幾天服裝廠的。
沈紅蓮笑笑,服裝廠早就徹底屬於集體了,和我可沒啥關係,硬要說有牽扯,就是我和爸媽還在廠裡吃空餉,不好辦的話,可以隨時辭退我們。
副主任大笑,你的哥嫂和姐姐姐夫都在廠裡擔負要職,隨便那個都能做廠長,幹嘛不做呢?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也一樣。
沈紅蓮淡定地答,三哥原先屬於人武部,二姐夫屬於教育局,隨時有可能回到原單位,做廠長不合適。二哥二嫂和我二姐都不是正式工,沒資格擔任。
副主任說,別人削尖腦袋想轉正,你倒好,阻攔家人轉正,更不願加入組織,實在難以理解。
沈紅蓮笑道,我屬於得過且過不求上進的那種人,根本夠不上轉正條件,加入組織會給組織抹黑。家人也受到我的影響。你看我二姐就知道,成天只琢磨吃穿,沒一點上進心,讓她擔責,比殺了她還難受。都是不能擔重任的。
副主任苦笑搖頭,大作家面前,我就不班門弄斧了。你敢說,我就敢信。對了,聽說你準備去外地考察,是真的麼?
沈紅蓮確定,嗯。很快就會出發。有可能的話,估計會從外地聘請個廠長回來。
副主任笑道,那就更好了。實話說,我從來沒管過生產,根本無從下手。
沈紅蓮笑,沒有人天生就會的。管理方面,我知道得也不多,不斷嘗試,才能完善嘛。
副主任說,你要是不懂,我們鎮就沒人懂了。
十月中旬,沈紅蓮帶人正式啟程。
有些事有了能力必須得去做,而且已經刻不容緩。
李書誠先開機場的軍車將他們送到市裡,在市裡玩了一天,隔天才坐上去省城的長途客車。
這個時代出行的人極少,管著六個縣的地級市,每兩天才有一班去省城的車,反正沈紅蓮也沒啥急事,正好一路觀光。
這個時期沒有高速路,公路也是坑窪不平,很多路段還是小鬼子築的,路面上滿是凸起的大石頭。
三百多公里的路,整整開了一天,顛得沈紅蓮骨軟筋酥,渾身痠疼。
倒是四丫精力旺盛,絲毫不顯疲倦。
為了建木器廠,沈紅蓮和四丫春季時就去過省城溜達了四天,對省城並不算陌生,這次可沒了在省城遊玩的興致。
各個城市在破四舊裡毀壞了絕大部分古建築,廟宇幾乎都被砸成了一地瓦礫,甚至連門口的石頭獅子都未能倖免,滿目瘡痍,實在沒啥好看的。
只在省城招待所住了一晚,便踏上了去京都的列車。
四丫第一次坐火車,興奮得到處亂摸亂看。
不得不說,經過幾年的批鬥和學習榜樣,社會風氣和諧。旅客都井然有序地排隊上車,服務員態度也很好,見誰都笑臉相迎,有求必應。
沈紅蓮前世第一次坐火車出外打工時,不計其數的流氓小偷夾在旅客堆裡不住下手,各種驚叫謾罵吵得耳根發麻,同伴藏在胸罩裡的路費都被摸走了。
那種亂成一窩蜂的場景,一直讓沈紅蓮心有餘悸。
看到這一片祥和的氛圍,沈紅蓮覺得搞搞批鬥還是不錯的。難怪有個叫約翰的美帝記者在採訪老年革命導師馬氏時,問他什麼才是人生的最高法則,馬氏沉吟片刻,用深沉而嚴肅的語調回答:鬥爭。
沈紅蓮坐到硬座上,四肢大張,放鬆身心,想到乘務員叫罵著掄鞭子亂抽的場景,小聲感嘆一句,乘務員態度真好啊。
顧鴻遠不以為然地小聲說,能坐火車的都非等閒之輩,態度能不好麼。
四丫說,車票真便宜,兩千多里才五塊多。
沈紅蓮說,不。相對於農民收入來說,車票已經很貴了。二伯兩口子忙一年也掙不到五塊錢。當年爸媽在生產隊種地,除去一家的口糧,一年累到頭,還要倒找集體幾塊錢呢。
顧鴻遠說,盒飯便宜倒是真的,才三毛錢,還不要糧票。晚上我得吃兩份。
四丫說,我也要吃兩份,肉菜比廠裡的都好。
沈紅蓮冷哼,吃飯便宜是佔了姐夫的光呢。沒看到絕大部分人都自帶乾糧了麼。
顧鴻遠沒好氣地說,我眼睛不瞎。
楊峰一路很少說話,堅持做一個微笑的好脾氣的旁觀者,眼睛不時在車廂裡掃描。
四丫終於忍不住一語道破,姐夫其實沒有出差任務,專門來保護我們的,對不?
楊峰臉色微紅,我真去京都有事要辦,正好順路。
沈紅蓮不想因此糾結,點頭說,你說有事,那就有事好了。就算受不了紅菊姐的壓力,也給我忍著。
四丫笑得身子顫動,要不是我三姐,姐夫哪來那麼好看又能幹的老婆,給我們做一次保鏢也是應該的。
楊峰只好紅了臉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四丫更笑,這慫樣,一看就是被紅菊姐欺負狠了。要不要我幫你?
楊峰努力自然下來,紅菊很孝順,很溫順,不會欺負人。
四丫差點笑噴,就那霸道樣,有我大姐一半溫柔麼。
楊峰急忙辯解,紅菊真的很好,對我爸媽就像親生父母一樣好。
四丫小嘴一撅,在我們面前,你敢說不好試試。
沈紅蓮笑問,姐夫跟了我們三天,總共說了幾句話,是想暗算我們麼?
楊峰撓撓頭,我不知道說啥好。感覺自己太傻了,連四丫都比我有見識。以前以為你們叫書誠那傢伙呆瓜是開玩笑,現在感覺我比書誠還要呆,好多道理現在才明白。三妹,你的才氣真的足以指點江山。
四丫滿臉嫌棄,這彩虹屁放的!可惜我們不吃這一套。
顧鴻遠附議,三妹的認知和境界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四丫作嘔吐樣,難怪三姐說你們暗算,這是要捧殺我們的節奏啊,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顧鴻遠小聲冷哼,擅長欺負人的是你們好吧。
楊峰很認真地說,反正這幾天我受益匪淺,回去告訴書誠,他得後悔死。
顧鴻遠附議,本來以為我師父是世外高人,最了不起。沒想到三妹比我師父高出好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沈紅蓮叫停,越說越不像話了。我就一俗人,知識量不過滄海一粟,微不足道。這世間,我能左右的事情也微乎其微,大部分都力不從心,只能想開點了。
楊峰說,三妹把幾個哥哥姐姐教得那麼出色,已經很了不起了。
四丫說,值得教才教。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是教育不好的。就像你們兩個,只會玩陰招捧殺我們。
顧鴻遠說,這不叫陰招,這是陽謀。
四丫小鼻子一抽,陽謀更狠。就像姐夫,怎麼這麼湊巧要出差的,到現在都不敢說實話,
楊峰只好老實交代,書誠事多抽不開身,是我爸媽和李叔李嬸的命令。其實現在的社會風氣很好,壞人沒介紹信和證明,也買不到車票。
四丫大笑,還沒用刑就招了,分明是叛徒漢奸德性,真沒勁。
顧鴻遠笑問,你這招叫什麼?
四丫朝顧鴻遠揚揚小拳頭,打人不打臉,你又欠抽了。和你們說不到一起,我去別的車廂玩玩。
顧鴻遠手一揮,趕緊造事去吧,儘量走遠點,別在這礙眼。
四丫眼一瞪,想做我三姐夫,先過我這一關。
十四歲的四丫體型已經初見規模,個頭已和沈紅蓮平齊,心境依舊是小孩子,蹦蹦跳跳拉著季小蓮的走了。
沈紅蓮一臉的羨慕,自己才十六歲,今年咋就不見長個子呢。前世自己正好一米六,是因為營養不良。這世伙食挺好啊,咋還是一米六呢。
嗯,還得多吃點才行,晚上也要吃兩份。
正閉目養神,聽楊峰笑著走過來,四丫頭又在嘚瑟,把前邊整個車廂都搞瘋了。
顧鴻遠說,隨她去。雙手插在褲兜裡跳的那步子真是拽爆了。
楊峰說,太拽了,真好看。歌也唱得好聽,就是用土話唱,別人都聽不懂。
顧鴻遠說,三妹的主意,怕人記住,詞也改了。
楊峰嘆道,不知三妹的腦子怎麼長的,有那麼多好聽的歌。
顧鴻遠說,三妹是下凡間來渡劫的,會的都是神仙唱的歌,凡人怎麼可能知道。
沈紅蓮再也聽不下去,噗嗤笑出聲,你們倆玩小聰明,有意思麼。
楊峰鬧了個大紅臉,不敢回話。倒是顧鴻遠比較淡定,要不,三妹也去湊湊熱鬧?
作為廣場舞的領舞大媽,怎麼可能受得住激將,立即站起來走向前面車廂。
原來前面車廂裡有二十幾個省城去京都參演的宣傳部成員,趁著旅途寂寞在走道上排練忠字舞樣板戲,四丫看不下去,將忠字舞的歌詞用六十年後的曲子唱了出來,邊唱邊舞,曲子和舞蹈都極其肆意灑脫,一下子就將宣傳隊壓得抬不起頭來。
三曲舞罷,沈紅蓮已走到近前,接著又唱又跳。姐妹倆和季小蓮輪著唱跳,一首接一首,沒完沒了。
雖然聽不懂歌詞,但曲子好聽,舞姿自然隨意,加上一身改版軍裝,真是又美又颯。旅客們慢慢將車廂擠得水洩不通,不停鼓掌打拍子。
每人唱了七八首才回座位喝茶。
不出所料,省宣傳部長很快帶著兩個幹部找了過來,問她們唱的是什麼詞,曲子是誰寫的。
四丫說是即興隨口唱的,歌詞也是隨口吐的,就是瞎噴,沒啥特別意思。
部長自然不信,問他們在哪裡人,出差辦何事。聽說來自本省鄉下,出來採購木材和考察工廠,部長很是吃驚,這麼好的歌舞,下面宣傳部竟然沒有上報。
沈紅蓮憨笑,民間小調和雜耍,登不上大雅,也和高層宣傳的主色調不符,沒必要上報。
部長緊盯著四人看了又看,你們一點不像農村人,是被下放的吧?
楊峰只得用省城方言說明自己身份,聽說四丫和沈紅蓮確實是土生土長的,完全靠自學即興編的歌曲,佩服得不行,馬上將幾人的地址姓名記下。新社會需要你們這樣的文藝人才,回來我就向你們縣宣傳部要人,這麼好的才華得為更多的人民服務才行。
沈紅蓮心裡一驚,想到那個直接做了總理的農民,以及他被口號嚴重洗腦後至死不渝的結果,慌得連忙擺手拒絕,叔叔,我們真不行的,偶爾在下面玩玩就行了,可登不上那麼大的舞臺。
部長頗不以為然,現在是人民當家做主,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要有才華,誰都可以做領導,帶領人民多快好省地建設這個偉大的國家。
四丫搖頭,叔叔,我們還小呢,挑不起那麼重的擔子。
部長跟班笑道,能挑千斤擔,不挑九百九。我看你們真的行。
沈紅蓮堅持,我們的任務是採購木材和考察工廠,建設新農村,文藝這塊就算了。
部長很無奈地當場寫了一封介紹信,按上自己的印章,你們如果去北方採購不到,回來可以去省城能源部看看。
楊峰出面道謝著收好,說一定會去。
幾個幹部走後,其他人紛紛拿著紙筆過來要地址,沈紅蓮乾脆將通聯寫好立在窗邊讓他們抄。
旅客只有大半個車廂,晚上躺在座位上睡覺不成問題。在眾人的懇求下,沈紅蓮和四丫第二天又跳唱了兩次,沒一首重複的,像是信手拈來,讓所有人嘖嘖稱奇。
兩天一夜的火車,沈紅蓮和四丫出盡風頭。
下火車前,四人就將秋裝換成了冬裝,都是經過沈紅蓮改版的大衣,顯得氣度不凡,比本地人都闊氣,靚麗。
京都果然不同於鄉下,小車很多,大都是有單位來接人的,沒有做生意拉客的私車。四人都是第一次到京都,也沒具體的目的地,只好揹著行李,到處打聽招待所的位置。
按沈紅蓮的意思,在偏離車站好幾裡的一個紡織廠招待所落了腳。
介紹信上說得很籠統,考察並給鎮上落實辦廠事宜,沒有具體說是什麼廠,使得沈紅蓮他們有了更多選擇。
這個難以供給溫飽的時期,紡織廠的效益肯定很好,其招待所的條件也應該不錯,這就是沈紅蓮首選的原因。
招待所期初見四人衣作光鮮氣派,即便在這個大力號召勤儉節約的時代,深入骨髓的以衣取人還是讓招待員笑臉相迎,請坐奉茶。等仔細檢視了證明和介紹信,見是邊遠小鎮上來的,態度急轉直下。一個邊緣小鎮來的,穿得這麼好,勞動人民的本色都丟了麼?
另一個接待員幫腔,這屬於資本家窮奢極侈的腐朽作風,在我們這裡是會受到批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