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實力不允許低調

正月底，二嫂趙靈芝在縣城順產下一個女嬰，正好用上沈皓月這名。

沈紅蓮開心異常，抱著一團小肉肉亂親。當即表示，這個侄女我來教，我要把她教得能獨當一面，出人頭地。

二哥沈紅偉憨笑著抓頭，三丫頭不喜歡侄子麼？

也不是不喜歡，就感覺男孩太煩人，難教育。主要是女人一輩子太難了，動不動被男人欺負。

二哥說，我可沒欺負過你二嫂。

兩個嫂子這麼好，誰敢欺負試試。不用親家大伯出手，我會第一個找你們算賬。

趙靈芝擔心地問，三丫頭哪來那麼多錢的？就算撿到寶貝，也經不起這樣揮霍啊。

沈紅蓮笑。這個真不能告訴你們。

大伯說，三丫根本沒撿到啥東西，都是別人瞎傳的。這事你們誰也別問，知道了反而不好。

二哥也不放心，有人舉報，上面可能真的還會下來查，三丫頭得小心點。

沈紅蓮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不用擔心，我的錢來路很正，查到也不怕。如果有人故意刁難，我會讓他們連幹部都做不成。

大伯小聲說，三丫頭，這話只能關起門來說。

沈紅蓮笑了，不怕。我又沒犯法，不會有事的。

趙靈芝又問，王書雯那姑娘老來找三丫頭，莊裡人都在說閒話呢。

沈紅蓮奇怪地問，她快成我三嫂了，找我說話不是很正常麼。誰又嚼啥舌根了？

沈紅偉苦笑，說三丫頭砸了很多錢才讓王姑娘答應嫁給三弟的。因為她家那麼窮，今年突然都換了新衣服，還帶她媽媽來縣城看病了。

沈紅蓮沒好氣地說，錢是王姑娘自己掙的，以後還會有很多，我不過幫了她點小忙。再說，就算是我給的又怎樣，我有錢，我樂意，礙別人啥事了。

大伯說，看我們過得好，眼紅唄。

沈紅蓮說，過自己的日子，不在乎別人咋說，又管不住他們的嘴，愛咋咋地。

趙靈芝笑道，三丫頭也教教我怎麼掙錢吧。

沈紅蓮苦笑，這個一時半會真教不了。要讀很多書才行。

二哥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直監督三弟讀書寫字，還出錢供紅菊上學，就是為了掙錢啊。

沈紅蓮點頭，沒文化不行，有文化掙錢才快。哥嫂最好也抽空學習學習，總歸有用的。

趙靈芝當即表示，好，我也跟著三丫頭學寫字。

沈紅蓮點頭，一起學。

二月十二，三哥沈紅寶訂婚。

女方家人全部到場，加上這邊的親房，擺了四桌。

上面早有規定，禁止收取高價聘禮，正常都是六塊錢二斤糖。

王書雯父母煥然一新，臉上都有了光澤。王書雯更是容光煥發，養得細白粉嫩的，簡直比村花還村花。

看得沈紅寶眼都直了。

二伯的兒子，十八歲的沈紅書直接流了鼻血。

雖說大伯母不是很如意，但因沈紅蓮支援，也不再冷淡。

大伯也很上路地包了四十塊錢紅包，讓大伯母偷偷塞給了王書雯。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何況王書雯現在可是搖錢樹，聽人說在省裡報紙上發了好幾篇文章，賺的錢都上百了。

這可是一輩子的好飯碗，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沈家這是撿到至寶了。

奶奶的，白鴿子專找亮處飛。越有錢越來錢，天理何在呀！

這個時代沒有戶口本身份證，匯款只靠郵寄，需要單位證明和私章才能取。

要開單位證明，稿費這事必定有人知道。

沈紅蓮開始就知道保密不了，也沒打算保密，只不過掛了王書雯的名義，為了避免讓人生疑，才讓王書雯對外宣稱是兩人合寫的。

沈紅蓮已經十歲，十歲孩子寫文章可不是什麼稀奇事。況且還有王書雯這個教師呢。

毫無疑問，王書雯鐵定寫了文章大部分，這就再正常不過了。

這天早上，三個大隊首腦果然又上了門，沈紅蓮笑問，又要抄家麼？

書記賠笑說，小丫頭還記恨上了。

沈紅蓮點頭，永遠都不會忘的，有事就說，沒事請便。

隨便聊聊就不行麼？

我可沒你們有這麼多閒工夫。

主任冷笑，小屁孩火氣還不小。

沈紅蓮給素雅試衣服，看都不看他們。直接說想要多少錢吧。

大隊主任像被揭穿了壞心思，惱了，我們懷疑你的錢來路不正。

我也懷疑你們殺人放火了。

主任怒了，被個小丫頭犟嘴，實在有損顏面。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有證據證明我犯了罪，直接來抓就是。沒證據，就別來煩我。

書記說，你得配合我們的工作。

配合你們無緣無故誣陷我侵犯我麼？

主任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勢，認定三丫錢財來路不正。無緣無故也不會走到你門上。

拿證據說話，沒證據免談。

會計說，調查了，自然有證據。

原來證據是你們調查出來的，不是本來就有的。就算沒任何證據，你們也能捏造出證據來，你們真是好本事。佩服。

四丫說，他們是在敲詐你呢。

沈紅蓮點頭，我知道。上次餵飽了他們，就以為我好拿捏，就得寸進尺，就想無休止的敲竹槓，真以為我會怕你們這些雜碎麼。

會計訕笑，小丫頭，話別說的這麼難聽，我們就是來隨便問問。

對。趁爸媽上工幹活，隨便向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問問，再從孩子手裡拿個三百五百的走，說是小丫頭捐的。這算計，真好。

主任怒了，別血口噴人，上次是你自己拿錢出來的，我們又沒逼你。

你們是沒逼我呀，就像現在，我讓你們滾蛋，你們拿不到錢就不走，還要捏造證據誣陷我。你們真是一點都沒逼我。

等查出來證據，看你還怎麼嘴硬。

沈紅蓮也來了一肚子火，心道，你們自己作死，我就成全你們。

故意激將，有種就查唄。我賭你們沒這個種。

主任怒極。反了你了，抓到大隊部去審問。

有種碰我一下試試。

主任被氣得火冒三丈，伸手抓住沈紅蓮胳膊就向外拖，我看你能把我怎麼的。

沈紅蓮立即大喊救命，和四丫一起亂咬亂踢。

一方有意恐嚇，一方故意激將，針尖對麥芒，矛盾瞬間升級。

書記還算理智，伸手阻攔，消消氣，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沈紅蓮手臂別捏得生疼，一狠心，一口咬在主任手腕上。疼得主任下意識用力一推，將沈紅蓮推倒，硬生生被扯下一塊皮。

主任疼得大叫，一腳將四丫踢得滾了出去。

沈紅蓮衝勁屋裡，拿把菜刀就砍。卻被會計手快抓住，三丫頭，好好說話，不要發火。乖。

沈紅蓮一聲不吭，轉身跑進正屋，舉起小鋤頭，一下砸在飯桌上，將幾隻碗碟砸爛。然後，瘋了似的見啥砸啥。

四丫大聲哭叫，三姐又瘋了，快來人呀，幹部打人了呀。

先是幾個老人趕了來，一看這情形，立即大罵著衝上去拽住三個幹部，邊罵便喊人。

什麼狗入的幹部，這麼小的孩子都打，這特麼的還是人麼。

四丫哭叫著，他們來要錢，三姐說沒有。他們就打三姐，還踢我。嗚嗚嗚，疼死了。

邊說邊爬到主任身邊，死死抱住主任，一口咬到他大腿上。

老人一聽，更加上火。那是三丫寫文章掙的錢啊，也有臉要，豬狗不如的東西，狠狠打。

書記急得臉紅脖子粗，大聲辯解著。說不是來要錢的，是來調查三丫錢財來路的。

婊子話說的真特麼敞亮，上次來逼迫三丫把錢全部拿出來，這是要錢要上癮了。

不給就打，這麼小的孩子也打，畜生都做不出來。

這些狗日的哪裡還是人啊，太毒了，幹他孃的。

幹部大聲爭辯，哪裡還有人會聽，尤其得過三丫好處的老人，瘋了一般朝三個幹部身上招呼。

幹部亂了陣腳，使勁推開黏在身上的老小就跑。

上工的社員聽到呼喊，以為有人在三丫家搶劫，叫罵著舉農具趕來，一下子將三個幹部截住。

見四丫嘴角流血追著幹部哭喊，沈紅寶一把抱起，問發生什麼事了？

四丫哭道，他們來要錢，三姐說沒有，他們就打。把三姐打呆了。還踢我，我肚子好疼，疼死了。

眼看著沈紅蓮拖著小鋤頭紅著眼悶聲不響跑來，臉上鮮血斑斑。沈世海和大伯二話不說，揮拳就砸。

跟著，關係過硬的一擁而上。

眨眼間，三個幹部就被打倒在地。連一向做縮頭烏龜的二伯也火上堂屋，一頓亂打，打的三個幹部鬼哭狼嚎。

小隊長大喊著拉架，讓眾人停手，反而招去一頓罵。

這種敗類不配做人，活到狗身上去了。

真以為三丫年紀小好欺負啊。

沒錢硬要，這特麼就是土匪強盜。

別抬舉這些狗雜種，土匪強盜也不會打這麼小的孩子。

突然有人大叫，都停手，民兵來了。

眾人這才住了手。沈紅連可不管，一鋤頭砸在主任腿上，疼得直喊救命。

母親哭得倒地直滾，狗日的幹部，又把三丫逼呆了呀，還讓不讓人活了呀。

哭著罵著爬起來，沒命似的猛抓猛踢。

大伯大聲吩咐，老三先把三丫抱回去，不能再受刺激了。

二伯出乎意料的跟著發狠，三丫要有什麼好歹，我宰他們全家。

大哥按著主任，三丫頭救了這麼多人，捐了那麼多錢，這些狗日的得寸進尺，簡直不是人。

什麼叫人，這事豬狗都做不出來。

二哥幫腔，三丫的錢都是她寫文章得來的，辛辛苦苦賺的。大傢伙摸摸自己的良心，三丫虧待過莊裡人沒有。

大伯大哭失聲，三丫的錢都是透過我借出去的，從來沒有討要過。三丫早就和我說過，大家都不容易，沒有就算了。這些狗日的幹部，良心讓狗吃了。

莊鄰紛紛附和，原來都是三丫在救濟我們呀，我真是眼瞎，這都沒想到。

要不是三丫，我早餓死了，哪能活到現在，繼續打，打死這些狗日的。

三個幹部還想爭辯，可嘴都腫了，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莊鄰們越罵越上火，眼看著又要動手。民兵營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喊，不許再動手，受傷的趕緊去醫院，其他人都去派出所把話說清楚。

這邊，沈紅蓮被抱緊屋裡，馬上寫了個紙條，讓父親以最快速度送到那個女校長手裡。

沈世海哪敢怠慢，騎車飛向縣城北鎮。

眼看事情已經鬧大，只能指望出錢要她代筆的那個比鎮高一級的領導了。

槍手的好處可不僅僅是錢呀。

可這關係不能常用，否則會被滅口的。

大伯母和趙家姐妹抱著孩子趕了來，見三丫還在亂砸，個個哭得不行，把幹部的十八輩祖宗都罵翻了。

很快，母親嚎哭著回來，說人都去了鎮上。

四丫被主任踢傷了，被大伯抱去看醫生了。

沈紅蓮砸得沒了力氣，跑進房間關上門躺倒。

腦子裡飛速運轉著。

這事鬧得不小，上面肯定會有人來，得早做準備。

現在將稿費這事捅出來為時尚早，女校長肯定不願意，更不能暴露那個上級。

唉。希望他們都是聰明人才好。

一點不說肯定不可能，那麼多錢沒法解釋。

雖然早就吩咐過沈世海無數次，遇到審問該怎麼回答。

老爸這種弱智慧記得住麼。

就算記得住，能扛得住那些專業人士的審訊麼？

奶奶的，別人家擅長坑爹，自己家專門坑女兒。

穿書穿到無名氏身上也就罷了，連環境都沒任何交代，十足的路人，女N配。

還有比這更悲催的麼。

到了中午，有莊鄰抱著四丫趕回來報信。說沈家老小兄弟和動手的十幾個被抓了。

聽人說，派出所長和書記是表親，這下麻煩大了。

大伯母立即哭暈過去。

緊跟著，有幾個派出所的人過來，問沈世海去向，說要將他緝拿歸案。

三丫母親又哭滾在地。

有人說看見沈世海騎車去了縣城方向，不知去了哪裡。

派出所的又問三丫在哪，聽說三丫又呆掉了，把家裡砸得稀爛，好容易才睡。

問了幾句，沒啥頭緒。派出所幾個商議了一下，決定先去追捕沈世海。

女校長正好在校，看到紙條，只見上面寫作：突發狀況，請速電告上級，草莊公社癩莊大隊貪腐嚴重，證據在三丫手裡，火速徹查。紅蓮親筆，看完即毀。

女校長一句沒問沈世海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了，馬上解決，你回去吧。

沈世海實在不放心家裡，也不多言，飛速往回趕。

到了家，老婆嚇得大叫，讓他快跑，再晚就沒命了。

四丫天天和沈紅蓮鍛鍊，身子靈活，骨骼強勁，主任那一腳也沒用全力，只受點皮外傷。看到母親驚慌失措，很淡定地說，怕什麼，有我三姐在，天塌不下來。

沈世海笑著點頭，三丫讓我去找了大領導，沒事的。

說著去了沈紅蓮房間，小聲說，她說馬上解決。

有沒有問你發生了啥事？

啥也沒問，就讓我回了。

沈紅蓮點頭，和聰明人做事就是省力。

說完交給父親兩張紙，叮囑說，縣委肯定會派人來，見到縣委領導後，還要有人在場，才能拿出來。其他照我以前吩咐的說。

我記著呢。你沒被打傷吧。

沒有。我故意把事鬧大的。這些敗類真麻煩，本來不想收拾他們的。

我哥他們不會有事吧。

放心。估計晚上就能回來。

那就好。

快去勸勸我媽，老是哭，煩人。

沒有人有心事吃中飯，只有四丫心大，啃著零食，一會兒安慰慌成一團的女長輩，一會去沈紅蓮房裡討教說辭，還抽空出去和玩伴打鬧一陣。

等到下午兩點左右，突然聽到汽車喇叭聲。兩輛捷普車開進了癩包莊，跟著下來一群氣度不凡的幹部。

母親嚇得又讓沈世海快跑。

沈世海也算見過世面，並不驚慌，不僅沒跑，反而迎了上去。

領頭的是個中年人，不胖不瘦，一身精明幹練的氣勢。

應該就是縣裡一把手周書記了。

沈三丫是住在這裡吧。

沈世海答，是的，我是她父親。

你好。周書記主動伸出手。

你好。沈世海就算見過世面，也沒膽量和縣老爺握手，只機械地回應著。

周書記滿意地點點頭，當先走到大門前，見一群婦女嚇成了木雕泥塑。笑道，不要緊張，我們來就是串個門，隨便說說話。

見沒人應聲，周書記問，沈三丫呢？

四丫可不管這些人是什麼身份，在她眼裡，除了三姐，其他人都不足為懼。大聲回，我三姐被大隊幹部打傻了，睡著呢。要不要我去叫她。

周書記擺擺手，暫時不要叫，讓她睡會，我先和你爸說幾句話。

沈世海總算回了點神，那請領導們去西屋吧，剛造好。

坐到新桌子邊，上下左右看看，周書記讓沈世海侷促不安坐到邊上才開口，小日子過得不錯嘛。

沈世海賠笑，居然拽起文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周書記大笑，我住的都沒這好呢，花了不少錢吧。

沈世海賠笑答，不多，不到兩百塊。

兩百塊還不多，三個勞力苦十年也未必能存得上兩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