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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退親

暢源樓二樓。

“小姐,世子治水有功,今日回京定然會受到封賞的。”一個圓臉的丫鬟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阿枝口中的世子正是她的未婚夫,定遠侯世子周淮。

三月前,南邊暴雨致洪,太后派周淮治水賑災。

周淮決策果斷,迅速安定好隱有暴動的南邊,立功而歸。

今日太后同小皇帝一起率百官在宮門處迎接,城中更有百姓夾道歡迎。

她同周淮已經三月未見,之前還有書信聯絡,但不知是不是周淮後來公務繁忙,她送去的七封信都一直沒有回信。

江書婠輕咬下唇,雙眼緊緊的盯著城門處,眸底閃爍著期待。

忽然,城門處的百姓忽然高呼起來。

江書婠忍不住站起身,朝著窗戶口探頭望去。

果然,一眾騎兵率先從城外進來,隨後是一輛漆黑奢華的馬車,馬車旁邊是周淮的常隨。

江書婠屏住呼吸,胸腔內的心跳的更快了。

馬車在徹底進入城門時,忽然停了下來。

隨後馬車的簾子被人從裡面撩開,周淮一身藍色長袍,墨髮高束,從馬車上下來,翻身上馬。

前面便是太后和皇帝,他不能繼續乘坐馬車。

江書婠看著明顯瘦了一圈的周淮,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在她仔細看著周淮時,那馬車內伸出一雙白皙纖細的手,隨即車簾被人從裡面撩開。

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一身月白色紗袍,眉眼柔弱,面色嬌柔,此時拿著周淮的披風,似乎在提醒他穿著。

一直面容冷肅的周淮,在聽見女子的聲音後,瞬間眉眼消融,滿臉溫柔。

江書婠在看見那個女子後,便僵在原地,她的心瞬間揪起來,一股不好的預感席捲全身。

這一幕不僅僅她看見了。

城中百姓都看見了。

一直等隊伍消失,江書婠才落寞的收回自己的視線,整個人都好似被抽空一般:“回府。”

————

江家。

江書婠一言不發的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忽然,一道湘色的身影將其攔住:“長姐,父親叫你去祖母的院子裡”

這道聲音帶著譏諷,是江家庶女江之遙。

“知道了。”江書婠冷冷的應完後,轉了一個方向。

*

壽康院。

她剛走屋子,便看見自己的母親也在。

“孫女見過祖母,祖母安。”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江書婠依次行禮,一臉乖順。

江大人對著她煩躁道:“整日學這麼多規矩有什麼用,連自己的未婚夫都籠絡不住!”

“沒用的東西!”

江書婠心一墜,隨後便是一股酸澀,垂著頭不敢開口。

看來,今日在城門處的事,已經傳到父親的耳朵裡了。

“父親,那女子......許是有什麼誤會。”這話她自己都不信。

江大人雙眸一瞪:“什麼誤會!周世子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用治水功績換太后娘娘給他和那女子賜婚的事,難道還有誤會?”

轟!

江書婠身子一軟,渾身冰冷。

“賜婚?”她滿眼不可置信,強忍著自己眼底的淚水,不讓它奪眶而出。

那,自己算什麼?

她和他自幼定親,這麼多年,她刻苦練習琴棋書畫,跟著嬤嬤學習禮儀規矩。

這些都是為了成為他的妻子啊!

此時,外面傳來管家的聲音。

“老爺!”管家聲音急促,腳步凌亂。

“老爺,周世子來了……”管家嚥了一口口水,看了江書婠一眼。

“您,您快去瞧瞧吧。”

江大人同江老夫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凝重。

*

前廳內。

周淮扶著一女子坐下,眉眼溫柔滿是寵溺,附身輕哄道:“瀅瀅,此事我自己來便好,你何苦來這一趟。”

被叫做瀅瀅的女子一雙輕柔的眼眸抬起,聲音楚楚:“都是因為我,才使江小姐……我一定要來親自賠罪的。”

她神色慼慼,滿臉的愧疚,正是今日馬車內的女子。

周淮心疼極了:“這事同你有何干系,本就是我對江書婠無意,以前沒有遇見你,我尚可勉強,如今有了你,怎會繼續勉強自己。”

“今日退婚,是我本意。”

他說這話時,江書婠正站在大廳門口處。

在聽見他的這番話時,她心頭似有萬千螞蟻撕咬,疼到窒息。

他對她無意,為何不早言明?

白白叫她心一顆心全然託付,又被京中眾人得知他倆親事,如今沒了後路!

周淮在說完後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江家眾人。

他的臉上一閃不自然,隨後站直身子對著門口處道:“江老夫人,江大人,江夫人。”

江老夫人冷著臉,不理會他,而是直接在主位坐好。

周淮眼底劃過一絲不滿,隨後拱手說道:“今日晚輩前來,是為了和江小姐的婚事。”

江書婠眼神一閃,他以往都叫自己阿婠,如今竟是江小姐了。

“當年幼時定親,晚輩不懂事,如今已有心上人,所以同江家的婚事……便解除了吧。”

周淮說完後,絲毫不顧及眾人的臉色。從自己腰間拿出一枚玉佩,看向江書婠:“此為定親信物,今日歸還江小姐。”

江書婠看著他手中的山茶玉佩,緊咬下唇,強迫自己不能失了分寸。

江老夫人冷冷的瞪著他,冷哼一聲:“當初你和婠兒的婚事,是老侯爺和我家老爺子定下的,如今要退親,怎麼也得你家長輩前來。”

“你這般貿然而來,豈不是打江家的臉!”

周淮在聽見江老夫人的話後,便沉下臉來:“這是晚輩自己的事,自然要自己處理。”

“周世子!你說的輕巧,京中誰不知道你我兩家定親,你這般輕飄飄的將兩家婚事解除,叫我們婠兒怎麼辦?”江夫人聲音也帶著幾分怒意。

周淮聞言擰眉,明顯有了猶豫。

江老夫人看見後,繼續道:“你們有自幼的情分,你當真不念了?”

“江老夫人,都是民女的錯。”胡瀅忽然從椅子上面起身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

“求您不要為難淮哥哥。”

周淮原本鬆動的神色瞬間擰在一起:“瀅瀅,你不用如此。”

“江老夫人,既然如此,晚輩便做這個無情的人了。”說完,將那枚玉佩放在桌子上。

“還請江姑娘還我玉佩。”他看向一旁站著的江書婠,聲音冷硬。

江書婠緊咬下唇,嘴裡隱隱有股血腥味。

她從袖口拿出那枚羊脂白玉,緊緊的捏著。

“周世子!當真不顧江家臉面?”江大人聲音中帶著威脅。

周淮的臉冷了下來:“既然江大人不清楚,本世子便直說了。”

“太后已經開口,若我無婚約便可賜婚,瀅瀅可是我治水遇見的貴人,她的功勞太后也是認的!”

周淮明顯用太后壓人。

江大人和江老夫人對視一眼後,無奈道:“婠兒可為妾。”

胡瀅聞言,在周淮的懷裡瑟縮。

周淮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背:“我此生唯要瀅瀅一人!”

江家人面色一變,他們退步至此,周淮實在欺負人!

周淮看著江大人:“禮部侍郎的位置空了,若是大人知趣,我也不會不懂事。”

江大人都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婠兒,玉佩給世子!”他很快收斂神色,對著江書婠吩咐。

江書婠在聽見自己父親的吩咐後,嘴裡的血腥氣更重。

她袖中的手止不住顫抖,最終將那枚自己隨身帶了多年的羊脂白玉佩遞給阿枝。

阿枝將玉佩給了周淮後,便將山茶花玉佩拿回來。

江書婠剛一低頭,便看見上面有一角缺口。

周淮看她神色不對,於是主動道:“瀅瀅好奇,拿起來看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角。”

江書婠心口自己痛到麻木,但是聽見他這般隨意的話,還是忍不住憤怒。

她喜山茶,便是喜它的驕傲,即便凋零,也絕不會叫人看見它的殘敗。

如今……

“啪!”她抬手將那玉佩摔成碎片。

周淮的表情一變:“你!”

“當初你我定親,本就只是交換信物,如今你我已無干系,各別兩寬。”江書婠聲音冷清,眸中再不是周淮經常看見的愛慕。

聽見江書婠的話,他冷哼一聲帶著胡瀅朝著外面走去。

忽然,胡瀅拉住他的胳膊:“江小姐,我和淮哥哥兩情相悅。實在抱歉,我不能將淮哥哥讓給你。”

江書婠看著在自己面前這般作態的胡瀅,冷笑道:“這位姑娘,未免抬舉自己了。”

“前十年,他一直是我的未婚夫,如今你橫插一腳,拿走的終究是我不要的。”

“江書婠!”周淮看自己的心尖尖受委屈,欲上前爭辯。

“淮哥哥,我們走吧。”胡瀅忽然扯了扯周淮的胳膊,嬌聲開口。

周淮心中越發心疼,冷冷的看了一下江家人,帶著胡瀅離開了。

*

周淮等人離開後,江老夫人看著江書婠忽然開口道:“如今你已被退婚,繼續留在家裡,難免影響江家子女的婚事前途。”

江書婠心徹底沉下去,雙眸微垂,難掩冷意。

“你簡單收拾些東西,先去明昌寺住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