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陽鋪滿整個廳室，這場畫展才終於徹底結束。
俞暮遲和“畫家協會”的朋友們約好要一同出去吃飯，和俞南他們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結果到最後俞南都沒和他說上幾句話。
大家都聚在門口準備離開的時候俞南落在人群最後喊住了談鹿吟。
“你的外套我放在阿姨那裡了，她應該放在車上了。”
談鹿吟：“就這事？”
俞南點頭，說：“現在沒事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再見。”
準備送俞南迴家的彭瑤夫妻倆回過頭，彭瑤喊她：“俞南快走啦，再晚要堵車了。”
“來了。”
俞南又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談鹿吟微微提高音量：“我可以送你。”
俞南的腳步只停頓了不到一秒，她擺擺手：“有人送我。”
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談鹿吟甩了甩手裡的車鑰匙，走向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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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俞家姑娘漂亮嘞——老俞你說是不是？”
俞暮遲迴神：“什麼？”
幾個老友哈哈笑起來：“說你閨女利索呢，咋這個歲數就耳背了。”
“去你的。”俞暮遲笑罵了一句。
眾人鬧了鬧，最後還是把注意力又轉了回來。
“你家閨女還沒個著落，你不著急啊，都二十好幾了吧？”
“這有啥好急的。”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說起來：
“你不想早點抱上外孫啊？”
“女兒年紀越大越不好找物件，你不知道我一個朋友的女兒三十好幾了物件的事連個影子都沒有，家裡人給她介紹她死活不樂意，給她家裡人急得。”
“就是，你看老李老張都抱上兩三年孫子孫女了，家裡和和美美，每次過節子孫繞膝可把他們得意的，次次都要在大夥兒面前炫耀。”
俞暮遲說：“你們羨慕就趕緊催你們兒女給要幾個唄。”
“你還真別說哈，老魏兒媳婦已經有了。”
俞暮遲趕緊說：“恭喜恭喜啊。”
老魏笑得嘴都要咧到腦後了，客氣地接下了所有慶賀。
幾個人順水推舟道：“欸，老魏家那個小兒子是不是恢復單身了，要不和你家閨女湊一湊？我看兩人郎才女貌，相配著嘞。”
俞暮遲：“……”
“我看也是哈，老魏小兒子做啥來著的？好像也是在公司裡上班哈，說不定兩人還有話聊呢。”
“……”
俞暮遲聽著他們一來一回地聊，同時在觀察老魏的表情。很顯然老魏都不知道自已家小兒子有他們口中那麼“正直”和“優秀”，不過雖然他有些心虛，卻也沒有阻止那些人宣傳他才離異的、不過是個小管理的兒子去配俞暮遲那讀博歸來在外企當高管的女兒。
越聽他們聊天俞暮遲越是想笑。
都是有一個圈子的，他又不是才來的新人，他們小輩那些破事俞暮遲早就有所耳聞，也不知道他們擱這糊弄誰呢。
是見不得他女兒好嗎？
還般配？
俞暮遲沒忍住笑了出來。
幾坨臭屎還想往他女兒身上貼呢？開什麼玩笑！
“你笑啥呢？也覺得介紹兩人認識這個主意不錯？”
一個不留神都被他們扯到這裡來了。俞暮遲想這次他可不能走神了，不然再一個不注意估計自家可愛的女兒就要被這群人三言兩語地賣了。
他扭頭看向最旁邊的老陳：“我家女兒哪兒有老陳家閨女懂生活，人那才叫賢惠。”
老陳立馬接話：“得了吧，我那丫頭離個婚把人都離傻了，帶著她那個兒子就是不回家，我說那丫頭脾氣比牛都倔。”
“我家女兒也是啊，說出國就出國，一出還是十年。十年時間都沒說回家看看啥的，一心撲在學業上連個電話也難往家裡打一個。”俞暮遲還說，“我女兒就喜歡擺弄她那個事業，我怎麼說她都不聽，哎喲，給我煩的誒。所以我現在乾脆不管她了，說不定沒多久，她心血來潮就又出國了。”
有人問：“你不管管她？”
俞暮遲擺擺手，一臉厭煩地說：“管不住，我隨便她了。”
那群人想說點什麼，但礙於俞暮遲這個做父親的都沒說啥也就把話憋了回去，接著就特別順暢地把注意力從俞南身上轉走了。
俞暮遲和老陳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壓住了唇邊湧上的笑意。
飯局結束過後，兩人走在最後，等其他人全部離開之後忍了半個局的笑終於還是從兩人身體裡迸發出來。
“老俞啊老俞，哈哈哈……”
俞暮遲也學他說：“老陳啊老陳。”
“我沒想到你這傢伙還會這一招。好個斗轉星移，把問題往我家姑娘身上甩。”
“我知道你能解決才這樣做的，而且事實證明，我們倆配合得很好嘛。”
老陳拍拍他的肩膀：“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人這麼有意思呢。”
俞暮遲想了想，認真回道：“大概是我女兒才回來吧。”
回他身邊了這些人才能惦記上。
老陳點點頭：“說得也是。給你一個忠告，如果想保護好你女兒，千萬不要給那些人留下關於你女兒的好印象。”
俞暮遲笑著說：“我剛才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做得好。”
老陳眼裡流露出滿滿的欣賞，這種欣賞是他看俞暮遲畫作時都不曾擁有的。
大概作為畫家他們倆不是意氣相投的那一種，但作為父親，兩人卻分外合拍。
“我以前啊也要我閨女早點成家，她成家之後我又覺得孤單要她早點要個孩子。以前覺得沒什麼，但現在想起來，其實我不是想要個外孫外孫女，我更想要的是小時候的她。”
俞暮遲說：“好在你早點想通了。”
老陳搖搖頭說：“那時候還沒想通，後來才想通的。後來……”他頓了頓，語氣低沉了不少，“後來那個男的打她，那丫頭卻不敢回來和我說，她不敢找自已的爸爸給她撐腰……”
“……總之我看透了，讓她成家不如給她留個家。”
老陳沉沉地撥出口氣，又使勁兒拍了拍俞暮遲的肩膀：“好好愛自家孩子吧，保護好她，阻止所有人傷害她，包括我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