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沈婧宜頓了頓,沉聲道:“父親在外城的宅子安置外室,還將外室所生的女兒帶回府中,不知廉恥!”
沈重山忽然忘了發怒,眼中只剩下震驚。
他藏得這般好,她是如何發現的?
“婧宜,父親……父親……”
沈重山忽然說不出話來,他確實養了外室,這件事無論當初是何緣故,到底是他做了。
他此生,唯有這一件事做得不妥當。
想他沈重山一生清白,唯獨在這件事上落下汙點,本以為自己可以隱藏一輩子,竟然還是被人知道了。
身為一個父親,在沈婧宜面前,到底還是羞愧,無顏見人。
“父親,放心好了,這件事,我不告訴任何人。”
沈婧宜在沈重山眼中看見悔恨,心中卻依舊毫無波瀾。
她已經不在乎這個父親了,更別說他的感受。
“婧宜,你說的是真的?”
沈婧宜認識沈重山十幾年,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見淚花,也不知是感動的,還是羞愧的。
她啟唇道:“只要父親給我官籍,什麼都好說。”
沈家的名聲如何,她不在話,既然掌握隱秘,就應該化為利益。
“你……”沈重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緩過來,苦口婆心道:“婧宜,父親最後悔的,就是這輩子做了這一件錯事,你可不能走父親的老路。”
男尊女卑,是自古的道理,成為女官,這是有違天道!
即便太皇太后極力倡導,終究敵不過悠悠眾口。
等時間更替,什麼女官制度,一定會被廢止。
“父親如果想要教訓婧宜的話,還是先自己乾淨了再來指責別人,不然,千夫所指的,就是父親了。”
“再說了,女兒參加女官考試,不違法度,比起父親做的事,哪一個更上不了檯面,相信父親心裡有底。”
幾句話,威脅意味十足。
既然做不成父女,那就是做做利益夥伴吧。
沈重山再如何,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名聲,不得已,只好將沈婧宜的官籍給了她。
最後又語重心長補充了一句:“婧宜,是父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母親。”
沈婧宜拿著官籍出門,無所謂沈重山的懺悔。
他的一句對不起多來之不易,上一世,無人知曉他養外室的事情,他就能一直心安理得,直到送她上絕路。
隱秘的腌臢事只要始終藏著,人就永遠覺得自己是清清白白的人。
所以,人才會拼了命,編織一個又一個謊言去掩蓋自己犯下的罪惡。
“小姐可真厲害,這就將官籍拿到了。”
回到院子的時候,當歸才忍不住誇讚起來。
還以為拿到官籍必然要費一番功夫。
“利益交換,人人都會樂意,只要給出的利足夠吸引人。”
“小姐說的是。”
第二日,天一亮,沈婧宜就出門了,她今日要去報名,還是趁早將這件事解決的好,趁著官籍在手。
卻沒帶上當歸。
沈婧宜說道:“金蘭臉上的傷想來好了,你趕緊將人發賣了吧,免得夜長夢多。”
府中多一個自己的敵人,哪怕是關著的,總是不自在。
當歸應聲道:“是。”
沈婧宜一出門,當歸便朝著沈家柴房去,經過廚房的時候,向府中的廚子討了一份雞肉。
當歸來之後,很快就和沈府山下的下人打成一片,原本那些有意為難沈婧宜的人,也都向沈婧宜這邊倒戈。
當歸叫了幾個家丁,一腳踹開柴房的門。
“你來做什麼!”金蘭看著當歸,就差撲上來嘶咬。
當歸神色冷淡,將雞肉和幾個小菜一同往金蘭跟前擺放。
“吃吧,你最後一頓了。”
金蘭震驚抬頭,不可置信:“小姐當真要發賣我?”
她以為,以為小姐多少嚇唬自己,氣消了一定會放她出去。
想到什麼,她眼神惡毒看向當歸,“是你,是你要害我!你對小姐說了什麼,她竟然這樣對我!”
一定是這個賤婢,自從她來了,自己就變成這副樣子。
當歸一腳踢在金蘭撲過來的手臂上,金蘭立馬人仰馬翻。
當歸蹲下身,冷冷道:“沒錯,就是我要害你,誰叫你這麼不識抬舉呢,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人!”
“報仇的時候,可一定記得來找我,不要找錯人了!”
說罷,當歸朝外面的家丁招招手,“辛苦各位幫我將人拖走,既然她不願意吃,那就算了,只是可惜我帶來的雞肉。”
家丁都是強壯有力氣的,只需要兩個人,一人一隻手,便將金蘭從地上提起來。
京城幾十裡之外的亂葬崗,風聲呼嘯,如同鬼哭狼嚎,森冷的氣息叫人瑟瑟發抖。
一陣風從金蘭臉上刮過,似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拍了一下她的臉似的。
金蘭大叫一聲,兩個家丁在當歸一個眼色下鬆手,金蘭就這樣滾進一個水坑當中。
“啊!這是什麼!”她扶著地,亂摸中抓到什麼東西,拿起來看,一根白骨。
金蘭差點嚇暈過去,屁滾尿流從坑裡爬上來。
“你,你帶我來這裡做什,不是要將我發賣嗎?”
金蘭唇齒打顫,她穿的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覺得格外的冷。
當歸朝著人走過去,臉上換上森冷的笑:“你哪裡還有被髮賣的機會啊,要是讓你活著,我多怕你來找我報仇啊!”
“俗話說,斬草要除根。”
當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把匕首,拔出,匕首上閃爍著冰冷的寒光,以及金蘭驚慌失措的臉。
“你要殺我……你怎麼敢!”金蘭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忽然就不怕了。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哪裡有殺人的膽量。
她篤定,當歸就是嚇嚇她。
“賣主子的奴婢,是可以隨意打殺的,你不知道嗎?”
當歸一步一步朝著她靠近,匕首在手中轉了轉,很是靈活,一看就是經常把玩的。
這回金蘭畏懼了,當歸每向她走一步,都彷彿是將她的心架在火上烤,一點一點將她從外到裡瓦解。
這才是最大的煎熬。
“不,這不是小姐的意思,你不能殺我!”金蘭想逃,卻無處可逃,腳下已經是方才滾下去的坑。
“你猜對了,不是小姐的意思,是我的意思,獎勵你——死。”
譁——
手起刀落,血濺一地,下手極狠,一刀斃命。
當歸面無表情轉身,臉上沒有絲毫溫度。
後面兩個家丁見了,不由得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