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葉玲玲和蘇哲。程玉醉醺醺地靠在蔣葉身上，雙手牢牢環住她的小腰。

“程玉！”

“程玉！”

程玉閉著眼睛不答話，表情看上去異常難受。他和蘇哲都沒少喝，蔣葉希望他至少要比蘇哲清醒一些。想把他送上計程車，自已好趕在宿舍宵禁前回去。

“你自已回家好不好？”

聽了這話，程玉用捂嘴欲嘔來回復她。一輛計程車本來已經靠邊停下來了，一看到這種情況，生怕吐他車裡，一腳油門跑了，毫無契約精神。

蔣葉只得扶程玉到綠化帶旁，然而程玉半眯著眼蹲那兒半天，也沒嘔出什麼來。只好又拖著他出來打車。

深夜的街頭，計程車本就稀少，拖著個醉漢，影響了搶車。那些腿腳便利的總是先她一步搶到車。程玉的狀態很奇怪，你說他睡了吧，你走，他還能跟著走。你說他沒睡吧，跟人搶計程車的時候又跑不起來。眼睜睜的看著一輛又一輛空車載人離開，她又氣又無可奈何。

程玉緊緊摟著她的腰，頭靠在她肩上，半閉著眼，天塌了好像也與他無關。好半天，終於熬走所有打車人，只剩下他倆了，悲劇的是車也沒了。

已是夜闌人靜時，學校宿舍早已關了門。熄燈前賀蘭來過一個電話，問清楚她是跟程玉在一起，那丫頭就瘋了，一個勁的讓她好好玩，週末兩天都不要急著回來。

蔣葉心情沮喪地掛了電話，想發火都找不著物件。今天這個局是自已組的，程玉喝這麼多，也是為了她。看來今晚只能露宿街頭了，蔣葉懊惱地給了身旁大樹一掌。大樹無辜受過，紮了她一根刺。

“哎呦！”她疼得嗷的叫了一嗓子。

程玉的酒醒了一分，睜眼茫然問：“怎麼了？”

蔣葉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下來，一晚上打不著車的鬱悶，在這刺扎的疼痛下得以釋放。

“你怎麼了嘛？”程玉看到她的眼淚，慌了神，酒一下子醒了一半。

蔣葉把扎刺的手伸到程玉面前，所有的委屈作一個字:“疼！”

程玉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拔了那根刺，對著傷處親了又親，才抬頭問她:“還疼嗎？”

蔣葉的軟弱曇花一現，這時候已經恢復了冷靜，抽回手問他:“現在已經沒車了，我們要怎麼回去？”

程玉到處望了望，確認還在酒吧外。

“這裡離我的住處不遠，咱們走回去吧。”

蔣葉見他眼睛還是通紅的，就知道他還醉著呢，問他:“不遠是多遠？”

“五公里。”

“五公里還不遠？！”

蔣葉驚呆了，今天運動了一下午，剛才打車又站了兩個小時，還要走五公里的路。她寧願露宿街頭，坐在馬路牙子等天明，搭明天的早班車回學校。

“別擔心，你走不動，我來揹你。”

程玉在她面前蹲下，半回頭:“上來！我保證背得穩穩的！”

蔣葉看著面前寬闊的後背，想起前一世，兩人去爬武當山，下山的時候她崴了腳，程玉一路將她背下山。那一次，程玉幾乎累癱，卻仍然甘之如飴，說兩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誰知沒過兩年，他就負了她。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蔣葉站在原地，心頭百轉千回，恨不得將面前男人一腳踢翻。

程玉等了半天，回頭催她:“別磨蹭了，快點上來，再不上來天都亮了！”

蔣葉恨恨地爬上程玉的背，你願意受累，那就受著吧，反正你上輩子欠我的。

程玉心裡樂開了花，託著蔣葉的大腿站起來，辨明方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蔣葉趴在程玉後背上胡思亂想。她一直把程玉看成自已的男人，一想到是個註定要離開的男人，只會讓她傷心。要不把程玉看成孟枝的男人？想到此時此刻自已正騎著孟枝的男人，這種感覺不要太爽。

蔣葉心情大好，趴在程玉背上，伸出手親暱地摟住程玉的脖子。

這麼多年以來，程玉頭一次感受到蔣葉的親近，心情激盪，手往後把蔣葉的屁股往上託了託。月明星稀，地上人影拉得長長的，活像博物館裡伏羲和女媧合體的壁畫，雙頭蛇身，頭以下合二為一。

程玉覺得很快活，高亢的歌聲脫口而出。是西川的情歌，西川的小夥子若是看上了某個姑娘，就會去她家對面山頭上唱情歌。姑娘若是有意，就以情歌對答。如是無意就當山中是聽見山中的猴子在嘯叫，保持沉默就是了。

程玉有一把好嗓子，情歌被他唱得又軟又纏綿。縱使蔣葉的內心壘起了高牆，此刻也牆傾屋塌，心軟得一塌糊塗。怕他再唱下去，自已越陷越深，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夜深了，別人都睡了，別唱了！”

程玉醉意還在，行事無比大膽，他親吻了她的手心。

蔣葉飛快地縮回手，手心酥酥麻麻的，心頭砰砰直跳。

被拒絕了一次，程玉毫不氣餒，情歌再次迴盪在寂靜的街道。

只是這一次，程玉沒有拿出喊山的氣勢。歌聲低迴纏綿，他是個高手，歌詞都是即興，從天上的飛鳥到地上的小草，凡是可以拿來比喻他和她的愛情的，都讓他唱了一回。

這一唱，讓蔣葉心情激盪。不由得想起自已重生時的豪言壯語，這一生要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誰知偏偏程玉這一朵爛桃花， 她都過不了。也怨自已死心眼，愛情非要修成正果。然則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正果？大多數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將就。若非要追求正果，那就是貪慾。心動即行動，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沒有遺憾就不會產生執念。

上一世是這樣過的，這一世她得改。管它將來程玉是我的人，還是孟枝的人，現在心動了就跟他在一起，不留遺憾就好。

蔣葉忽然之間大徹大悟。

她不是不會唱歌，只是她的歌聲太過美妙纏綿，輕易不敢開嗓，怕造下太多的孽緣。不過今夜是個例外，深夜寂靜的街頭，她只唱給一個人聽。

歌聲纏綿悱惻，輕輕柔柔鑽程序玉的耳朵裡，這讓常年飽受相思之苦的他如何受得了？

他直接把她放了下來，緊緊摟在懷裡，急切的吻了上去。這一吻，天地萬物皆不見了，伊甸園裡只有亞當和夏娃，最原始的慾望徹底甦醒。亞當喘著粗氣，看著懷中的夏娃，“我等不及了，我們抄近道回去好不好？”夏娃溫順的點頭同意。

兩人手拉手，肩並肩走進一條橫穿城中村的小巷。巷子寂靜，偶有犬吠，快到頭的時候，道邊樓上突然響起婦人高亢的喊聲，聽起來是很痛苦。程玉捏了捏她的手，拉著她躲在樓下陰影裡靜聽。伴隨著咯吱咯吱的床響，那婦人叫的越來越急。

程玉貼到她後背，身體和手都不老實起來。蔣葉羞得滿臉通紅，拉著他一溜煙的跑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