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鶴松院”，此時的氛圍就沒有這麼輕鬆了。在姐妹三人走後，老夫人和裴氏說了一會話，就有人通傳姑奶奶回來，已經到二門了。

老夫人聽罷，馬上安排王媽媽到院子門口等待，一旦看到她來，直接把柳令姿和她的貼身丫鬟領進來就是了，別的閒雜人等就不要放進來了。

裴氏見此，和老夫人招呼了一聲，也往明間槅扇屏風後走去，那裡早已擺放好一把玫瑰椅並一個高几，旁邊還貼心的放了一個炭火盆給裴氏取暖用，以防北風從後簷開門處的門縫裡灌進來。

裴氏剛剛坐下，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就聽見柳令姿咋咋乎乎的聲音傳來，“母親，您可算回來了，您知不知道，女兒這……”

裴氏心中暗念：來了。然後輕輕地把手中茶盞放在旁邊的高几上，向一旁的張媽媽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豎起耳朵仔細聆聽明間內的動靜。

老夫人沉穩的聲音首先傳來：“你們都先下去吧。”待到人都下去後，老夫人才慢慢睜開眼睛，目光冷峻地看著柳令姿，緩緩開口道：“遇事如此沉不住氣，成何體統？”

柳令姿一聽這話，心裡不禁有些委屈，她眼眶微紅，淚水在眼中打轉，哽咽著說：“母親，您怎麼能這麼說呢？這裡也就我們娘兩個，還有王媽媽和春桃，她們都是我們信得過的人。那我也不避諱什麼，就直說了吧。您不知道，別人都說出嫁的姑奶奶最大的底氣就是孃家人，可是您看看，您女兒我都被裴氏欺負成什麼樣子了！爹不在了，您就是家裡最大的，您也不管管，任由她一個外來婦成日裡在我侯府趾高氣昂的！”

老夫人坐在明間上首的單人羅漢榻上，耳畔迴響著柳令姿的話，臉上露出十分無語且嫌棄的表情，心中暗暗思忖著，自已和老侯爺雖說不上聰明絕頂，但也絕不是笨人，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蠢鈍不堪的女兒來？三清真人啊，這到底是隨了誰啊？

“你還有臉說！”老夫人怒聲呵斥道，“若不是你行事魯莽，怎會被人抓住把柄？如今反倒還有臉怪起你嫂子來了！你知不知道你嫂子還為你瞞著在，若不是我逼問，你嫂子怎會說出你做的那些髒心爛肺的事來。”

柳令姿聞言，心中更覺委屈，哭聲道：“母親，我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難道您就眼看著我受人欺凌嗎？”

老夫人氣的拍案而起，她的聲音帶著威嚴，響徹整個房間：“好啊！真是太好了！竟敢汙衊自已的親嫂子！”

她轉頭對一旁的王媽媽說：“王媽媽，把查到的證據拿出來，讓這個不成器的廢物睜大眼睛看看，不要整天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像你嫂子欺負了你似的。你是我的孩兒，你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成天怨天怨地，覺得誰都欠你的，就是不反思自已。”

柳令姿瞪大了眼睛看著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已聽到的話。她心中充滿了委屈，但又不敢反駁。

這時，王媽媽將證據遞給了柳令姿。她顫抖著手接過證據，仔細翻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老夫人冷漠地看著她，冷冷地說：“你嫂子查到了這些證據，你看看吧。僅憑這一條識人不清，就足以讓我們侯府和你趙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你還有什麼顏面在我面前顛倒黑白呢？”

“母親，這不對！我不相信！這是不是您和她串通起來偽造的證據……”柳令姿嘴唇哆嗦著，連帶著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你個蠢貨！休要胡言亂語！”老夫人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她便是一頓痛罵：“我又不犯蠢，犯不著為了你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況且《東乾律》第29章明確規定了，凡偽造證據者，視案情大小，處笞刑十至五十。我放著侯府兒孫有出息、兒媳孝順、孫女聰慧的大好日子不過，是腦袋裡有多深的水，跑去幹這偽造證據的事情。”

老夫人對著柳令姿激情開噴，越說越激動。就在這時，一旁的王媽媽見勢不妙，趕忙走上前去，端起桌上的茶盞，小心翼翼地遞到老夫人嘴邊，輕聲寬慰道：“老夫人莫要動怒，保重身體要緊啊。”

同時，她輕輕地拍打著老夫人的後背，試圖讓老夫人平復一下心情。然而，老夫人卻並沒有因此而平息怒火，反而對著王媽媽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多嘴。

“你不用勸我了，響鼓不用重錘。今天我要是不好好地敲打她一番，她根本就不會長記性！日後她若是再闖出什麼大禍來，那可真真是害人害已啊！”老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柳令姿。

繼續對著柳令姿說道：“你小的時候，我和你父親光顧著在戰場上搏殺，倒是忽視了對你的教育，這是我們做父母的失職。其實我當時總覺得你年紀還小，又是女孩子家，在家裡就是嬌客，等以後嫁人了就沒有當姑娘時那麼自由自在了，所以有些嬌縱也是正常的。誰知道竟然把你寵成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自私自利的人！”

“你為了自已的私利，插手孃家侄女的教育問題，縱容奴婢欺負主人，這些都是事實，難道還要我一樁樁、一件件地給你講明嗎？現在證據確鑿，如果你願意相信，那就處理掉春桃這個吃裡扒外的丫鬟，如果不相信，那我也無能為力。”

感到深深疲憊的老夫人示意張媽媽上前給她揉揉額角，待舒緩一些後，才繼續冷漠的對著柳令姿說，“你如今大了，已為趙家婦，也有自已的主意，我平常也管不著了。但不管怎麼樣，以後除非我死，你也別再回侯府了。我一會自會在你父親的靈位前向他稟明此事，你也快帶上你的丫鬟回你的趙府吧，別髒了我侯府的地。”

聽到這裡，柳令姿知道老夫人是鐵了心要趕她走，她深諳老夫人性子，知道她這次是動了真怒。於是難得懂眼色的閉上了嘴，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