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倒是挺快,這樣吧,讓他在花廳等著,注意一點,別讓‘閒雜人等’進去擾了趙大人的清淨。”裴氏聲音有氣無力,低低說道。只見她坐在主位上,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也顯得有些疲憊和無神,但仍然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果決 。
一旁的丫鬟們立刻應道:“是,夫人!”她們恭敬地退下,按照裴氏的指示去安排。
正廳這邊,裴氏說完,突然眉頭緊蹙,對著正在寫調養膳食方子的府醫說道:“勞煩您了,我這會兒突感頭暈胸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煩請您在為我把脈看看。”
府醫:“夫人客氣了。”說罷,便不再言語,向裴氏點了點頭,示意她把手放在脈枕上。接著,拿出一塊乾淨的手帕,輕輕地搭在了裴氏的手腕處。然後,府醫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裴氏的脈搏上,開始細細地切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個房間裡都瀰漫著一種寧靜的氛圍。裴氏靜靜地坐在那裡,不敢動彈,生怕影響了府醫的診斷。而府醫則全神貫注地感受著裴氏的脈象,不時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
話分兩頭,在裴氏吩咐下去後。很快,一個穿雜寶小團暗花直裰,年約三十許的男子就被帶到了花廳,他身穿華服,神情自信而高傲。然而,眼神裡時不時閃過的精光卻破壞了整個人的美感,讓他多了一絲市儈。
當他信步踏入花廳時,卻無端感受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氛。只見花廳內雖佈置得十分精美,但卻透著一種冷清和寂靜。他不禁皺起眉頭,一股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在心裡暗自嘀咕 :“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就在這時,一名丫鬟端著茶盤走了進來,把茶盤裡沏好的一盞太平猴魁,輕輕的放在這名男子,也就是侯府姑爺趙元良所坐著的黑漆嵌螺鈿圈椅左手邊的龍眼木髹清漆卷草紋方形花几上,輕聲說道:“姑爺請稍候,夫人馬上就到。”
趙元良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一邊品茗一邊等待著。時間過了快一炷香,就在趙元良喝完第二盞茶,耐心已是漸漸被消磨殆盡,正要開口詢問侍立在花廳門口的兩名小丫鬟為何裴氏還不來的時候。
只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看見四個婆子在張媽媽的指揮下,抬了一架真絲綃手繪半透山水圍屏進來,放在了主位前的空地上。趙元良急忙攔住了張媽媽:“你家夫人請我來說是有要事相商,為何都快一炷香時間了,還不見她前來,這就是你侯府的待客之道嗎。”張媽媽不鹹不淡的回到:“大姑爺稍待,夫人就快來了。”
只見這時,從花廳的後門處進來了一行人,為首之人在主位坐定,咳嗽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說道:“讓趙家姑爺見笑了,今日我身體有些不適,還要臨時喊你來有事相商,只是事非得已,還望姑爺海涵。”
“您是令姿的長嫂,夫人若不嫌棄,我也喊您一聲長嫂,您看如何?”趙元良伸手行了一個揖禮,對著屏風後說道。
這話可把屏風後的裴氏和柳若安給噁心壞了,心道:不如何,誰看你在這裡搔首弄姿的。裴氏面上還得裝作歡喜模樣:“妹婿有心了,你這樣稱呼,我是求之不得。”
“長嫂,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那麼一家人說話為什麼還弄個這勞什子的屏風,不如把屏風撤了,我們一家人也可痛痛快快的說說話,如此豈不更好。”
“妹婿,非是我不撤屏風,你也知道,你大哥長年在外,家裡都是婦孺,為我們母女三人的名聲計,會見來客,還是要謹慎的好。”裴氏對著屏風後的趙元良語帶嘲諷的說道,不過,可能趙元良正沉浸在裴氏的一聲‘妹婿’中飄飄然了,根本沒注意到裴氏語氣中的輕微嘲諷,或是注意到了也沒有在意。也是,對於這種極擅鑽營的‘鳳凰男’來說,只有利益才是能打動他的根本。
“長嫂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趙元良忙站起身來賠不是。
“你快坐下,既然妹婿如此直爽,那我也藏著掖著了。來人,去把大姑奶奶請過來。”後一句話,是對著站在身邊的張媽媽說的。張媽媽應聲,自從花廳後門出去把柳令姿‘請’來了。
“這是何意,怎的令姿也在府上。”趙元良做出詫異的表情,不解的問道。
“大姑奶奶今晨來我府上,想來是有事情要與我相商,怎的沒說幾句話,就勢若瘋虎,一頭撞在我身上,我這才請你來相商這件事。許是剛才傳話的下人一時慌張,沒把話傳明白,還望妹婿看在我的面子上,寬宥這些不成器的下人們吧。”
“既是大嫂所言,我自當遵從,還請大嫂與我言明此事。”
“是這樣的,這兩天府上出了個背主的奴才,細細審問之下才得知,這奴才是嫌我府上小門小戶,想著去投奔你趙府呢,人證物證供詞俱在,昨天在府裡審問完已把那個背主的奴才送到了東城兵馬司。想是兵馬司例行上門去你趙府詢問這事,大姑奶奶驚怒交加之下,一時氣不過要來找我理論吧。”
“什麼?”趙元良氣的登時站起身來,“大嫂,她在哪裡,我去把她揪來,讓她當面好好給你賠罪。”
惺惺作態,難道往昔柳令姿拿回去的好處你趙元良不曾佔過一絲一毫,現在擺出這一副‘義憤填膺的’嘴臉是給誰看呢,當廳上眾人都是傻子不成。
裴氏懶得和這人掰扯,想等到柳令姿來了一起打發走這‘天造地設’的夫妻二人。就用手輕輕的揉著頭,見此,柳若安在旁邊很上道的小聲輕呼:“夫人,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千萬不要忍著,來個腿腳利索的,讓府醫過來 ,讓他給夫人再好好看看。”
府醫提著藥箱才回到前院自已的住處,就又被飛奔而來的小丫鬟喊回了‘馥香堂’。進得花廳,繞過屏風,看了看裴氏的臉色,趕忙拿出了藥箱中一個白瓷小瓶,裡邊是他自制的茉莉鼻菸,遞給了蘭巧,蘭巧接過白瓷小瓶,放在裴氏鼻子下,裴氏嗅了幾嗅,臉色好多了。
“妹婿,讓你見笑了,只是我這身子今天不知怎的,不爭氣得很。算算時辰,這大姑奶奶也快來了,不如我們就靜候大姑奶奶到來吧。”
趙元良識趣的閉上了嘴,畢竟自家事自家知,雖然看不上平陽侯府武人之家,可是侯府百年世家的底蘊,再加上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他還是很眼饞這一份富貴的。由此可不敢明面上得罪作為當家主母的裴氏的,只能讓柳令姿時不時地回侯府打秋風,他躲在幕後坐享其成。他只得悻悻坐下,滿懷鬼胎的等著柳令姿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