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這真的是精神出問題了？

伊索此刻的狀態，彷彿被無形的恐懼之手緊緊攥住，雙手抱頭，全身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每一絲顫動都透露出他內心世界的翻湧與崩潰。

看著眼神時而迷離，時而驚恐，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噩夢之中，怎麼掙扎也找不到心靈出口的伊索。

林輝的心中充滿了困惑與不解，明明之前回憶問話時，伊索還能保持相對的冷靜與理智，怎麼突然之間，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裂痕，在他的精神世界裡轟然裂開，將所有的平靜與秩序吞噬殆盡？

為了防止伊索的情緒進一步失控，甚至可能傷害到自已或他人，林輝只能緊緊握住伊索的手腕，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別想了，伊索，跳過這段記憶，別去深究那是什麼。地鐵裡的傳說紛繁複雜，真假難辨，你不能讓自已陷入這種無盡的猜測與恐懼之中，這樣會毀掉你的精神的。”

“道理我懂，道理我都懂啊！”伊索的聲音帶著哭腔，雙眼中的血絲愈發明顯，灰色的瞳孔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撐大，透露出一種近乎絕望的掙扎，“可是我哥雖然告訴過我要學會放下，但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情，我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捆住了我的雙手，扒開了我的腦子，根本無法控制自已的思緒。”

原本已經稍顯安靜的病房內，又因為伊索的失控而重新陷入了混亂。

其他病人似乎也被這股不安的情緒所感染，開始大聲鼓譟，有的甚至變著聲調，用諷刺和詛咒的話語來發洩自已的不滿與痛苦：

“又瘋了一個，哈哈，去死吧，死了才不會痛苦！”

這種情況下，林輝想繼續問話已經不可能，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穩定伊索的情緒，防止他做出更激烈的舉動。

林輝先是緩緩鬆開握住伊索的手，轉身後退幾步，與伊索保持遠一些的距離，又站在側面的視線之外，果然伊索的情緒開始有了一些好轉。

暗歎一口氣，輻射病，年齡小，加上所處的環境，伊索就算再勇敢，也不可能不受影響，自已的到來只怕就是引起精神崩潰的引子，儘可能離開才是真正對伊索負責。

隨著林輝的腳步逐漸遠離，巧合的是，房間內的痛呼和叫罵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彷彿這一切的動盪都是因林輝的到來而起，又因他的離開而歸於平靜。

看著越來越痛苦的伊索，林輝只能選擇離開，問話看來是進行不下去了，現在當務之急仍然是拯救，而非專注在一些未知之事上。

隨著林輝慢慢退出房間，巧合的是房間內痛呼和叫罵聲也漸漸停止，好像這一切變化都是林輝帶來的，又因為他的離開而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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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鉛簾在身後放下，將林輝和輻射病人們隔成兩個世界，他先是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讓自已冷靜下來，便往回在躺倒的人群中間，如跳舞插花般落腳，這一次他明顯適應的更好，速度也快了不少。

還是那個充滿光照的房間，這次裡面比上次又多了一個，伊索的哥哥伊萬·索羅金的副手德約，介紹這人時，伊萬重點強調了德約非常熟悉地鐵中的地形和地質結構。

介紹完，尼古萊頗有深意的看了林輝一眼，並在揹人處緩緩搖了搖頭，林輝立刻明白，看來剛才不在的時候，三人聊的並不開心。

從一開始伊萬和尼古萊熟絡的情況來看，兩人談不攏，只可能是一些原則性問題，比如實行救援後，林輝個人的安危，尼古萊在突擊隊中的情況等等，不過也可能是超出伊萬能力之外的事情。

看到林輝進來，其他三人都站起身來，掐滅蘑菇煙立即投入到商討之中，不過林輝還是想寒暄兩句，評估下伊萬的個人心理狀態。

“伊索·索羅金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你作為大哥，有什麼能夠安定他的辦法嗎？我怕他傷到自已”。

林輝的問題一部分是出於對伊索的關心，另一部分是想看看伊萬對弟弟承受的折磨是個什麼態度，如果此人仍然把焦點和精力放在林輝個人身上，那林輝必須考慮行動完成之後，自已與尼古萊的安全問題。

道理很簡單，越是急迫的時刻，越能看出領導者的心態，是人重要還是完成任務更重要，前者更加感性，而後者雖然也是專注於拯救，但理性太過，反而會成為塵埃落定後，自已這邊的巨大不安全因素。

只見伊萬的眼神出現了一絲躲閃，目光越過林輝的肩膀看向外面，就像他的弟弟此時正站在門外一樣，之後就收回目光回答：

“醫生一看到你出來，就會進去安撫他，伊索雖然年齡小，但在勇氣方面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如果讓他知道我在執行計劃時，像是100歲老頭撒尿一樣沒有力度，他一定會衝出來把我們都給罵一頓的”。

聽到回答，林輝倒是暗暗出了一口氣，這個回答林輝並不滿意，但是一個鐵漢領導者表現出一絲迷離的虛弱感，足以說明這人是注重親情並有足夠人性的。

林輝之所以選擇以這種方式試探伊萬，其根源在於他對統一戰線軍官訓練體系，有一些情觀上的理解。

這也是明輝在閒暇時，總是和他分享情報學分類的關係，父親喜歡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所以林輝在十歲時，就是明輝的小助手了。

在統一戰線的軍官訓練體系中，有一項極為嚴苛且獨特的考驗：

把預備軍官的親屬，置於地面環境的某個未知角落，而預備軍官本人則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被派去執行搜尋任務。

這種設計的初衷，是為了在極端條件下，激發士兵對家人的深切情感與不屈的戰鬥意志，使他們能在未來的戰場上，為了守護身後的親人與家園，爆發出更強大的戰鬥力。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原本充滿正面意義的訓練方式，卻逐漸偏離了軌道，演變出了種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惡趣味考驗。

有計程車兵被要求在面對家人與軍銜之間的抉擇時，必須放棄前者，用親人的幸福換取個人的榮耀與地位；

更有甚者，一些軍官被允許在家人遭遇不可抗力，如疾病、災難時，知曉他們正承受的痛苦，以此作為他們透過考驗、晉升軍銜的條件。

這樣的訓練，無疑是在人性的天平上新增了沉重的籌碼，使得統一戰線的軍隊中，開始出現了一些行為極端、近乎瘋狂的指揮官。

林輝對於這一切的瞭解，並非空穴來風。

在他的父親留下的情報資料中，就詳細記錄了這樣一位指揮官的名字——瓦西里耶夫。

瓦西里耶夫，一個在戰場上以冷酷無情著稱，為了勝利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自已士兵性命的指揮官。

此人的存在，就像一面鏡子，映照出了統一戰線訓練體系中，那些扭曲與黑暗的部分，也讓林輝深刻意識到，一個優秀的領導者，不僅需要有堅定的意志與卓越的才能，更需要有一顆悲天憫人、珍視生命的心。

當林輝面對伊萬，提出那個關於伊索的問題時，想要不僅僅是在關心伊索的安危，更是在試探伊萬，看他是否能在親情與任務之間，找到那個微妙的平衡點，是否能在壓力之下，依然保持一顆人性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