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杜荷帶著一眾遼東將士斜靠在居庸關城牆之上，微眯著。
“杜大人，這是我們刺史大人叫我們送過來的吃食和水……”
杜荷搖了搖頭：“先去給將士們分一下吧，我……衛虎你個大傻x，疼死我了！”
說著，轉頭看著正在給自己胳膊綁紗布衛虎，另一隻手抬起來就是一巴掌敲在了衛虎的頭上。
“少爺……少爺……我這也不會綁這玩意啊。”衛虎趁著杜荷嚷嚷的功夫，雙手一用力，將紗布一勒，打了個死結。
送水送飯的將士見狀，留下了兩份飯，縮了縮脖子就小跑著走了。
“傷亡統計出來了嗎？”杜荷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有些虛弱的問著。
“還沒……”衛虎聲音有些低沉。
“那就快點去統計，我們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薛仁貴那邊還不知什麼情況呢，還有遼東城還被圍著呢。”杜荷強撐著身子站了起身，望向居庸關外那片廣袤的土地，眼中滿是憂愁。
“也不知薛仁貴如何了。”杜荷心中焦慮，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內心的波動。轉身看向衛虎，沉聲命令道：“傳令下去，全軍休整兩個時辰，然後準備出發。”
“少爺，不可啊。”衛虎連忙勸阻，“弟兄們從江南一路北上，還沒打完高句麗，又回來支援幽州，快一個月沒歇息了，鐵人也不是這麼打的啊。”
“何況少爺你已經兩天沒閉過眼了，就算不為自己考慮考慮，也得想想弟兄們的感受吧。”
“遼東城，如今有翠香在守著，大家都知道翠香是您丫鬟，無人不敢不聽她的命令，一時半會的丟不了。”
“還有薛校尉，事情已經發生了，人也安排過去救援了，咱遼東將士不養精蓄銳，怎麼和這些如狼似虎的敵人打？”
說著，也不由杜荷，強行的將他按在了地上，拿起飯，就朝著杜荷嘴裡塞。
“你慢點！”杜荷將嘴裡的飯一吐，“你想噎死我？！”
吃完飯，杜荷靠在城牆之上，看著這黑壓壓的天空竟是出現了一絲太陽。
“真不錯啊，這曬著太陽還不至於太冷。”
身邊一親衛連忙說著：“王，一般下了點雪，出這太陽可能就是要下更大的雪了。”
“下雪好啊，下雪好啊，瑞雪兆豐年。”杜荷遲鈍著說著，雙眼一翻，倒了下去，也不知是困的睡著了還是累的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杜荷緩緩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單的行軍床上，身邊圍著幾個親衛，臉上滿是關切的神色。
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感覺到一股暖意從身上傳來，原來是親衛們為他蓋上了厚厚的毛毯。杜荷環顧四周，發現已經夜幕降臨，外面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整個居庸關都籠罩在了一片銀白之中。
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感覺頭腦清醒了許多，掙扎著站起身來，親衛們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杜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走到營帳外，看著外面飄落的雪花，心中湧起一股豪情。
這場雪，將是他們反攻的契機。
“傷亡情況如何了？”杜荷抓了一把雪，放在臉上搓了搓，冷聲問著。
“我問傷亡情況如何？！一天時間都沒統計出來？！”杜荷見沒人說話，聲音大了幾分。
衛虎硬著頭皮走了出來，大聲道：“稟告王，我們帶出來三萬四千七百一十一位將士，如今還有戰鬥力的還剩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二人。”
“死了六千一百五十三人，有三千二百零九人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剩下的將士皆是身受不同程度的傷勢，已經開始治療，恢復戰鬥力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杜荷默然，這數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劍，刺入他的心頭，閉上眼睛。
衛虎見狀，又繼續說道：“王，此一戰，我等共擊殺了敵軍七萬一千三百三十三人，有……有部分敵軍被炸成了碎塊，就沒統計進去。”
“剩餘敵軍皆是四散逃竄！數目不詳。”
杜荷緩緩地睜開眼睛，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看向衛虎，沉聲道：“傳令下去，讓那些失去戰鬥能力的將士好好休息，有能力的就幫忙照顧他們。同時，派出探子，密切關注薛仁貴那邊的動態，一有訊息，立即來報。”
“通知全軍，明日休整一日，後日一早出發，目標遼東城！”
衛虎點頭應是，轉身去傳達命令。杜荷則站在營帳外，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
“雪啊，下的真及時……”
夜深了，居庸關外一片寂靜，只有雪花飄落的聲音。杜荷站在營帳外，看著漫天的雪花，心中卻燃燒著一團火焰。
“王，您該休息了。”一名親衛走上前來，輕聲提醒道。
“休息？我剛睡醒，又該休息了？”杜荷疑惑的看著這親衛，搖了搖頭，輕笑一聲，“你去休息吧，我這身子，也亂跑不了。”
親衛見杜荷堅持，便不再多言，退了下去。杜荷獨自站在雪地中，望著天空，雪花如柳絮般飄落，他的思緒也隨之飄遠。
不一會，衛虎來了，手中拿著個厚厚的披肩，披在了杜荷的身上。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杜荷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衛虎。
“沒……沒……哪有啊，咋會有事瞞著王呢。”衛虎尷尬的哈哈一笑。
“你跟我多久了？”杜荷挑了一下眉。
衛虎果斷道：“有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你啥樣我還不知道嗎？”杜荷從營帳內搬出來兩個凳子，拉著衛虎坐了下來。
“咱們從打突厥開始，打了薛延陀，我去炸那清河崔氏的時候還是你給搬的炸彈。”
“三年了，雖你認我為主，我也沒將你當成下人看待，你還有啥事瞞著我呢？”
說完，杜荷便不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衛虎。
直到雪花都快堆滿了兩人的肩頭之時，衛虎才開口：“王，沒抓到高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