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而汪雨歸除了默默地陪著他望著那不屬於他的玩家燈火，卻是連一句安慰都做不到。

……那天之後究竟又發生了什麼，汪雨歸不知道，因為陸渺的記憶再一次地跳轉，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到了一處會議室中。

此時會議應該已經結束了，因為會議室裡的不少人都匆匆忙忙地往外奔去，而且無一例外面色都十分凝重，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都身著軍裝。

“陸隊，合作愉快.”

汪雨歸看見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向著這邊走了過來，眉眼十分熟悉。

下一秒，汪雨歸便感覺到陸渺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面上不動聲色地和那人握了握手：“秦副隊，合作愉快.”

直到此時，汪雨歸這才後知後覺到眼前這個穿著軍裝伸出手來的人是秦江。

他不再是上次見面時的少年模樣，而是已經成長為一名看起來很是沉穩的青年，當初的無措和憤怒早已在他身上看不出痕跡，就好像那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汪雨歸不知道陸渺和秦江現在到底關係如何，但是她能感覺得到那種疏離感。

“十分鐘後，出發.”

陸渺沒有過多寒暄，只是說了這句以後便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握住的手，然後準備離開。

“陸渺！”

哪想就在這時，背後的秦江卻是忽然叫了陸渺一句。

“還有事？”

陸渺的腳步頓了下，回頭望向秦江。

“等這次任務結束，和我回家吧.”

“……”陸渺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個時候……對不住.”

汪雨歸聽到這句，只以為秦江這是在對那天揮開陸渺的手，放任陸渺離開而道歉，可是在聽到下一句話時，汪雨歸的心卻是猛地揪了起來。

“那天吵架後我想過去找你的，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我們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三角投影出現，無數人在睡夢中死去，緊接著所有人來到地下安全區，一切都亂了，所以我們……沒能找你.”

“我知道.”

“我爸他……在接受三角計劃作為a部隊自願進入那邊世界前向國家提了一個請求，那就是找到你.”

“！”

秦江低低地嘆了口氣：“可惜他沒辦法再親眼見你了，但我想著，至少帶你回家看看，看看你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算是了卻他的心願.”

“你媽媽……還好嗎？”

陸渺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詢問了一句。

秦江的表情僵了一瞬，好半天才輕輕地嘆了口氣：“不太好，你知道她性格的，從不服軟，所以從那天后她就跟我爸冷戰，沒多久我爸就去了三角世界，a字開頭的穿越者全軍覆沒的訊息傳回來的時候，她就病倒了.”

陸渺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最後只是淡定地點了點頭。

“這些年你往家裡寄的錢和禮物我都收到了，雖然是匿名，但我知道是你.”

“……出發吧.”

陸渺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只是沉默了兩秒後便轉過了身。

秦江沒有再說話。

好像當初那兩個勾肩搭背的少年，能夠分吃一根棒冰，一碗土豆的少年，都埋葬在了過去的記憶裡。

只有汪雨歸知道答案，陸渺不是不想回去那個家，他只是不能。

因為被留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而被留下來的江燕女士也是一樣。

汪雨歸有時候會想，這個時候的江燕到底是什麼心情？丈夫離開時他們還在冷戰，而現在秦正陽已經死去，他們連和好的機會都沒有了，她會後悔嗎？而她的後悔會不會要陸渺買單？“如果不是他，我們就不會吵架.”

“如果他沒有來過這個家，我們一家人是不是就不會分開？”

“要是從來沒有陸渺這個人就好了.”

“要是當初不答應收養他就好了.”

“要是……他也死在那場地震中就好了.”

這些想法，江燕會有過嗎？汪雨歸不知道，陸渺也不知道，但是他們都很清楚一件事——他再回到那個家裡，只會加深江燕的痛苦罷了。

陸渺他們的任務很重，是救援任務。

研究院中負責三角文明研究的俞教授在外出任務時被反人類組織的叛軍擒獲，並被關押在一處基地裡，而那群號稱“人類無救”的反叛者則宣佈會在明天晚上八點直播處決俞教授。

陸渺他們的任務就是營救俞教授一行人。

面對那群瘋子一樣的反叛者，這個任務可以說是極為兇險，畢竟當初保護俞教授等人的軍隊可都全軍覆沒了。

對於這次營救，陸渺得到的只有六個字——不惜一切代價。

而營救任務過程到底有多慘烈，就算是經歷過數次戰鬥的汪雨歸都暗自心驚。

整個基地彷彿化作了煉獄一般，無數的屍骸遍地，分不清敵我，爆炸掀起的氣浪挾著火星撲面而來，碎石在燃燒迸濺，坍塌的殘桓斷壁像暴雨一樣從頭頂墜落。

“我來斷後，帶俞教授走！”

這是陸渺在任務中唯一地一次和秦江交流。

秦江咬牙離開，沒有多說一句。

因為他和陸渺都很明白，這個時候只有他能帶著俞教授離開，因為——陸渺中了一槍，傷在大腿。

陸渺沒有去看撤退的秦江，他只是緊緊地貼在滾燙的牆壁，傷口處猩紅的鮮血不斷地往外翻湧著，還未流下就被烈焰蒸發，汪雨歸只是和陸渺通感，便已經痛到快要發抖，可此時的陸渺端著槍的動作卻依舊穩定，然後將最後一顆子彈送入了不遠處一個敵人眉心。